八十年代文学与五四十年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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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谈到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文学,我们总会自觉不自觉的想起五四十年文学.洪子诚先生在谈到八十年代的文学时说,八十年代的文学就是在“复活‘五四’作家的‘启蒙’责任和‘文人’意识,以及重建那种重视文学自身价值的立场.”可见,八十年代文学与五四文学存在着现行后续的关系.作为对五四文学传统的“复活”,八十年代文学不仅继承了五四文学启蒙的传统,并且将这种传统贯彻到实践中,在文学创作上呈现出了与五四十年同样繁荣的局面.这里,笔者主要以小说的创作为例来论述这种对五四启蒙的复活.

关 键 词 ：八十年代文学；五四文学；启蒙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2）01-0000-02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随着的结束,中国的思想文化界开始呈现出一种多元的、活跃的积极态势,“新启蒙运动”应运而生.伴随着这场“新启蒙运动”,在文学领域,中国的当代文学界也引发了一场从理论到实践的深刻变革.如果说,此前的“当代文学”可以称之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或“左翼”文学,此后的“当代文学”则可叫它“多元化的新.”而八十年代文学,就处在这样一个“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向“多元化的新”的转变期,因而,在当代文学中,它也便有了不容忽视的独特性.它的辉煌、它的独特性,使人们在谈到这十年的文学时,总会自觉不自觉地想起五四十年文学,很显然,在很多人看来,上世纪八十年代文学显然已经成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中可以与五四文学比肩的文学盛典,至少它已经具备了这种可能性.

一、 关于“八十年代文学”的界定

“八十年代文学”的提法其实相对比较晚近,它是伴随着1992年,有人提出的“新时期终结”的概念而出现的.也就是说,直到1992年,“八十年代”作为一种区别于“新时期”这一语义不详的政治化概念的断代史概念才被提出并且渐渐成为人们习惯使用的概念.

“八十年代文学”作为一种断代史概念,它其实并没有那么严格的时间分期,相反,它应该是一个约数,因为它的时间分界与其文化、文学的内涵并不完全一致,事实上,从历史逻辑上讲,我们将“八十年代文学”前延到1976年或1978年都是合理的.七十年代末的几年,就相当是一个历史的余数,所以,它可以被看作是八十年代文学的前奏,同时,作为一个断代史概念的“八十年代文学”,它也深深牵连着九十年代的文学,如九十年代初期的先锋小说、新写实等等都与八十年代后期的文学思潮紧密相连.

二、 关于“八十年代文学”与“五四十年文学”

(一)文学创作理论

八十年代的中国当代文学理论界可以说存在着一种明显的自律化的诉求.从文化大革命这场以、人道主义,丧失人的自我为前提的封建文化专制运动中走出来的知识分子,面对国人在这场噩梦中所遭受到的情感创伤,他们首先从文学上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五四时期所倡导的人的概念以及文学主体性的观念在这一时期重新被提起.1986年,刘再复在其《论文学的主体性》一文中明确提到,文学活动的各个环节都应该“恢复人的主体地位,以人为中心、为目的”.［1］这就把文学从政治的附属物这一角色中解救了出来,回避了革命话语中大肆宣扬的文学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功能,并且确立起了文学自身的独立价值与审美本质.另外,“重写文学史”的呼声在八十年代得到了强烈的响应.从革命梦呓中走出的人们开始重新打量那些曾“被特殊的政治禁忌所遮蔽的历史事实”,［2］他们要么钩沉历史、补白既往,要么“颠倒原有的经典序列,重新思考和重新命名经典”［2］.可以说,八十年代文学界“重写文学史”的运动就是要“通过对文学经典与文学大师的重新命名和排序来凸显文学的非意识形态化和文学的审美价值的”［3］,从而确立文学的主体性意义.这与五四时期文学先贤们所倡导的理论,从某种程度上讲,在本质上具有一致性.五四文学精神的本质特征,即在于：“在审视传统时俯视一切、怀疑一切的批判态度,迎纳外来新潮时的开放,宽容的意识,建设新文学时基于对人的主体性的推崇而体现的独立创造精神.”［4］而人的发现和文学的自觉则是五四在反思传统和迎纳外来思潮时最积极、最有价值的成果.不管是“为人生”的文学观还是“自我表现”的文学观,都比之前任何时候更加注重文学创作的主体意识.虽然“为人生”的文学强调的是作家主体对于社会人生的关注,而“自我表现”的文学则偏重于作家主体对“自我”的确认,但两者突出的都是大写的“人”.很显然,对于大写的“人”的价值的强调,对于文学自身价值的重视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当代文学界和五四时期的现代文学界所共同倡导的.

(二)文学创作实绩

洪子诚先生在谈到八十年代的文学时说,八十年代的文学就是在“复活‘五四’作家的‘启蒙’责任和‘文人’意识,以及重建那种重视文学自身价值的立场.”［5］可见,八十年代文学与五四文学存在着现行后续的关系.作为对五四文学传统的“复活”,八十年代文学不仅继承了五四文学启蒙的传统,并且将这种传统贯彻到实践中,在文学创作上呈现出了与五四十年同样繁荣的局面.这里,笔者主要以小说的创作为例来论述这种对五四启蒙的复活.

1.伤痕文学

伤痕文学是八十年代文学发难时最初的表现形态.作为伤痕文学的发端之作――刘心武的《班主任》一经发表,便在当时的文坛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当时评论界认为这篇小说的主要价值在于它揭露了“”对“相当数量的青少年”的灵魂的“扭曲”所造成的“精神的内伤”,有的认为该篇发出的“救救被坑害的孩子”的时代强音使我们听到了耳熟能详的五四呐喊,这就使得小说充满了一种强烈的启蒙精神.此后,卢新华的《伤痕》在《文汇报》上发表,它也在“反映人们思想内伤的严重性”和“呼吁疗治创伤”的意义上,得到了当时推动文学新变的人们的首肯,伤痕文学继而成为一种潮流.1949年以后三十年的历次政治运动对基本人性的摧残,使得人和人性的理念已不能归家,尽管有时暂借文学的躯壳“租用”一下,然而,“自我”与“个人”早已不复存在.“伤痕小说”发轫的初衷,就是要追寻与叩问那个戕害人性的封建专制时代的合法性与和理想问题.虽然大量的“伤痕文学”作品起点和艺术成就都不高,但是,在那个封建专制统治仍很盛行的时代氛围里,这种原始的现代性呐喊却如空谷足音一样振聋发聩,它唤醒、撼动和复苏了埋藏在人们心底里的反封建的现代人性.

2.反思文学

反思文学是继伤痕文学后八十年代的有一股文学浪潮.客观的说,反思文学要比伤痕文学相对成熟一些,它“承接了‘伤痕文学’的思想衣钵,试图从‘’,甚至‘十七年’的历史事实中寻找反人性、反文明、反人道的根源,从而找回失落的人性基点”.［6］高晓声是反思文学者中被称作最具“鲁迅风”的作家,无论是《李顺大造屋》还是《陈奂生上城》,客观上都浸润了一个作家较为深邃的人文思考,尽管由于作家的人文修养和知识储备的局限,这种反思始终停留在暴露、控诉和展现的层面上而缺少一种深度.此外,王蒙、张贤亮、张洁、谌容等作家也都在作品中对人性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反思.把反思建立在重新恢复人的价值和尊严的基点上,这是反思文学的深刻所在.

3.寻根文学

寻根文学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在中国文坛上兴起的一股新的文学思潮.寻根文学者致力于对传统文化意识和民族文化心理的挖掘,主张立足于本民族的土壤,挖掘分析国民的劣质,发扬文化传统中的优秀成分,继而从文化背景来把握我们民族的思想方式和理想以及价值标准,努力创造出具有真正民族风格和民族气派的文学.他们否认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意义,认为他们阻断了中国文学与中国文化的源流,他们否定五四以来人、人性、人道主义的启蒙核心价值判断,这些主张明显与中国作风、中国气派的民族性互相暗合,而与现代启蒙思想有所抵牾.但是,在创作上,他们又无意识的反证了五四启蒙的写作经验,形成了理论与实践的巨大悖反.许多寻根文学的创作又回到了鲁迅批判国民性的启蒙意义原点上,其代表作就是韩少功的《爸爸爸》.作品中的丙崽不就是一个被放大了的民族文化的精神侏儒么?可以说,丙崽的血脉中流淌着阿Q的血液,阿Q精神的遗传细胞在侏儒丙崽的身上得到了重生和繁衍.

4.新写实小说

新写实小说实际上就是一种借自然主义的外壳来走民的文学样式,它提倡“零度情感”和“冷漠叙述”,主张立足个体的生存体验,用生活的“平常性”、“庸常性”和“平凡性”来呈现生活的原生状态,展示当代人的生命存在状态.方方的《风景》,池莉的《烦恼人生》、《不谈爱情》,刘震云的《一地鸡毛》等都是这类小说的代表作.他们打破了几十年来重大题材的的写作和伪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桎梏,回到自然人性和底层关怀的叙述层面,虽然不免有点琐屑,而“冷漠叙述”也使得这些作品在人文价值的判断上有些模糊,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它的大众口味又使其即将落入与启蒙相抵牾的消费文化陷阱,但其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在现代启蒙的轨道上行进的努力始终是值得肯定的.

当然,除了对传统的反叛,对大写的“人”的重视外,文学上的启蒙还应该包括更多的内容,比如,艺术手法上对外来流派、风格和方法的宽容迎纳等等,这些不管在五四十年文学中还是在八十年代文学中都有着显著的表现.但现代文学的传统,最主要的还是在开放与宽容精神指导下的“人的文学”的传统.在这一点上,八十年代文学和五四文学是一致的.对于一个处于转换性的时代来说,最可贵的思想资源不是别的,就是“对立于文化专制、个人迷信、重重的习惯势力、权力利益,以及个人和集体的蒙昧主义的无意识的现代理性.”［7］这种现代理性又表现为若干的思想形态,如人道主义的思想,如历史怀疑主义思想,如对“”悲剧的由历史到文化层面的反思等等.不管是伤痕文学,反思文学还是寻根文学或者新写实小说,它们从大的方面来说都属于启蒙思想的文化之流,只是只有在它的核心部分才会体现的更加尖锐与决绝,更加鲜明和突出.尽管八十年代文学创作中并没有出现像鲁迅那样博大精深的划时代的文学巨人,在熔中外古今为一炉时,在对时代现实、民族深层心理的发掘、剔括上,八十年代的作家还缺乏像鲁迅那样的智慧、魄力和勇气,尽管八十年代早期的多数作家和作品还是杂揉着启蒙主义与传统政治意识的混合体,比如王蒙和张贤亮的小说,即便是八十年代中后期寻根文学中的韩少功、贾平凹的作品也还少量地兼容者主流意识形态的动机,但这并不妨碍它们成为这个时代最具冲击力、最具启蒙价值的作品.可以说,从普遍的艺术水平上来讲,八十年代的文学比起五四十年文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