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向君漆画的语言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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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 在现代漆画发展的过程中,程向君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见证者和参与者.程向君从20世纪80代中期开始接触、学习并创作漆画至今.从曾经主导漆画创作的形式的“唯美”到追求漆性语言的探索,程向君无疑做出了重大的突破.程向君对漆画艺术语言的重建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对传统符号和图式的重构；其二是对漆画漆性材料语言的重构.在程向君的眼中,漆艺不单是一种材料和造型方式,也是一种文化象征.因而,他对漆性、漆味作出了重大突破性研究.很显然,程向君为现代漆画艺术语言作出了重大贡献.

【关 键 词 】 程向君；漆画；语言艺术；传统符号

[中图分类号]J22 [文献标识码]A

从1984年全国第六届美术展览把漆画确立为独立画种到现在,现代漆画已走过了近三十年的发展历程.如果把一个画种的发展看作人的一生的话,可以说,现代漆画经过不断的探索与发展,逐渐地步入了它的青壮年期.在这近三十年中,现代漆画无论是在艺术语言形成、群体构成、学科建设,还是在理论探索上都取得了很大进展.同时,关于当代漆画的种种争议也在一定程度上“尘埃落定”.现代漆画在“轰轰烈烈”的背景下发展到今天,承载了太多的内容.在现代漆画发展过程中,程向君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从20世纪80代中期开始接触、学习并创作漆画至今,程向君对漆画的理解与感悟也伴随着他从青年走向成熟.作为一代漆画大家,其漆画艺术语言的形成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伴随着现代漆画的发展历程,经历了几个不同时期的转变而形成的.如果将程向君从80年代中期至今所创作的漆画作品放置在现代漆画发展的整个历程上看,我们能真实地体会到近三十年现代漆画发展的时代缩影.

一、漆材料艺术语言的构建

初识程向君,是在福建省美术馆举办的“心灵的巴别塔——程向君漆画艺术巡回展览”开幕式上,这是继他的漆画作品在浙江美术馆、河南省美术馆展出后的第三站.程向君1986年毕业于工艺美术学院,曾任教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漆画工作室.程向君的大学时代正好是现代漆画发展的初期阶段,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学习和掌握漆画的良好时期,而对现代漆画来说,这又是一个学科创立的初级阶段.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国漆画无论在创作题材上还是在创作方式上都相对比较狭窄,主要受到同时期版画、国画等画种的影响.在漆画起步的十年间,程向君的漆画创作也处于一种自我肯定与逐步积累的阶段.期间,他曾多次尝试将漆画的材料语言通过绘画手段表现出来,并在这个时期创作了大量相关的写实性题材的作品.

1995年为了编著《中国现代美术全集漆画卷》,程向君对全国漆画创作进行了大量的考察、走访,并接触了大量同时代的漆画作品,从而发现了现代漆画创作自身的许多不足之处.在一次走访中,程向君无意中发现了很多中国明清、民国时期的彩绘和描金家具,这些家具的表面有很多用漆料直接绘画的画面.画面的内容多是才子佳人、吉祥符号,带有很强的传统审美意识,其绘画手法却比1985-1995年间中国漆画作品整体上追求的平面化效果表现得更充分、更自如.于是,程向君把漆画的这种符号化的形式进一步深化,使漆材质的平面性向它的肌理和粗犷方面发展.他早期作品采用先在箔上刻线来表现传统题材内容并使之符号化,就来源于他对中国传统描金漆家具的研究.

1.艺术语言形式的构建

在对漆材料艺术语言表现力的不断探索过程中,程向君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其实在程向君先生的作品中,我们会常常发现一些生活中常见的自然景观和现象,这缘于他对自然、现实生活的细心观察.如,墙体自然剥落遗留下的斑驳痕迹、传统工业遗留的废墟、一些生锈的铁板的天然锈痕等.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岁月的留痕,里面有着无限的自然情趣,是最能够引人思考的.受这些自然景观和现象的影响和启发,程向君近几年的作品无论在形式还是在色彩上都有了重大变化.近些年程向君作品形式的变化,可以从三个方面来品读：一是平面化和多视点化.平面化是相对于空间透视而言的；多视点化是相对于单一的和中心视点而言的.通过一个平面结构把不同的图案、符号汇聚到一起,形成一种气韵生动的局面.在作画的过程中,不断地打破与补充这种平衡,以求一种艺术上的完整.这与“漆”材料的天性是相吻合的,更易于表达非写实性的题材,使作品更有力度、更自如.二是线的加强.这是程向君反复寻找和尝试构筑东方文明的重要体现.线属于造型的基本元素,它在中国绘画里本身就具有独立的表现价值和重要地位.在程向君的漆画里,线反映了主观的抽象行为,蕴藏着深邃的思考与意向造型的度.这与其他漆画作者把线单纯地理解为“形的界限”是完全不同的.在程向君的画面构成里,线成了构图的重要元素之一,其与漆的丰富色调的搭配表现出他对现实的一种“梳理”和“虚拟”的视觉印象.他在简单的线条中抽取一种符号的情感,同时运用中国传统的晕染方式,使得画面中漆褐的线具备了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三是构图的非完整化与单纯化.这里的非完整与完成得是否深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非完整是按照画面的需要,运用东方符号与本土语言,寻找一种新的起承转合,这种完整可以随时打破、叠加、组合等等,使画面越来越趋向表现性、抽象性、象征性,具有东方文化的神秘性和精神性,在现实与非现实之间穿行.

2.艺术语言色彩的构建

在画面的色彩上,程向君更注重漆本身固有颜色的运用.漆的暖色调本身就具有传统的社会性、宗教性,如楚人尚赤、暖色代表温和等.单从古代漆器上我们就会发现很多以红为主体颜色的作品,这体现出古人对红色的迷恋.因此,漆画中对漆暖色调的运用也顺应了中国人传统的用色观念.

程向君非常注重对漆本身的棕色调的运用,同时也注重对石粉自身色彩的应用.他在利用石粉制造不同肌理效果后,将它的色彩与漆的色彩相融合,形成了画面上自然成趣的效果.程向君作品中的色彩不是为了写实,更没有刻意追求冷、暖色调,而是为了顺应漆这个传统物质材料的比较温和、厚重的感觉.他运用漆材料天然色彩的自然规律,在画面上反复追求一种单纯的提炼,通过漆这个古老的材料中色彩的叠加与凝练,逐渐追求自己的加法与减法之道,在逐渐剔除色彩的真实感中体现了另一种真实的本质.在他看来,画面的丰富性主要是靠寻找画面之间微妙的黑白关系,黑白比色彩更重要.这里的黑白有两层含义,一个是作品形式间的黑白关系；一个是作品色彩间的黑白关系,这些是程向君近些年所创作作品的画面效果的根本. 二、符号语言的探索与构建

1.传统符号的重建

文学大家鲁迅在1927年,曾感慨地称中国为“无声的中国”,这缘于中国现代语言的贫乏,在世界上发不出自己的声音.他希望,“我们要说现代的、自己的话,用活着的白话,将自己的思想、感情直白地说出来”.大半个世纪过去了,蓦然回首,我们才发现鲁迅的希望是那么遥远,因为在今天,当代艺术几乎处于失语状态.虽然有人曾试图重建中国现代艺术语言,但是却无济于事,甚至加重了现代艺术失语的情况.在这种情形下,重建中国本土现代艺术语言的任务已刻不容缓.所幸的是,已有许多锐气逼人的艺术家在从事这项实验,并逐渐向深处推进,程向君就是其中的一位,他的作品在对本土现代性语言的探索上已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在《中国医书》系列、《消逝的文明》等漆画作品中,程向君大量使用了传统符号,如推拿手势、穴位图、象形文字、老宋体文字等,有的研究者把程先生的这种创作现象称为“中国流”.同样是运用中国传统符号创造,有的画家运用传统符号仅仅停留在表层上的装饰,而根本不注重传统符号的重建,完全属于“形”的复制,因而不能提升传统符号的价值,他们的画作最终成为廉价的产品.而另一些艺术家如程向君,他们使用传统符号是建立在再创造的基础上的.他们通过传统符号的重建,寻找到断裂已久的中国文化的文脉,并以此为当代文化的发展提供精神、道德、学理和语言的资源.

2.传统符号重建的表现

在程向君的画作中,对传统的古老符号、图式的重建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程向君成功地将实用性符号转化为精神性符号,使画面图像超出实用性层面,引领人们探索古奥之义,思索传统符合于当代的价值.《中国医书·面相》、《经络》中的图式不再是医书的简单图谱,而是以“面相”、“人体”方式呈现出的“小宇宙”观.程向君准确地把握了中国人相图式的深奥内涵：中国人向来不重“面相”、“人体”的形而下状态,而推崇它形而上的精神含义,即它和身外大宇宙对应的“小宇宙意识”.由此可以推衍到一个哲理命题：只有大小宇宙相互感应,天人相合,万物才能化生,人类才能生生不息,这也正是“医”之根本.可以说,程向君借“医书”之图式,成功地开掘出一个具有当下价值关怀的命题.

其次,程向君不断地在传统图式中寻找造型资源,并将传统造型资源成功地转化为现代造型方式.《中国医书·手》中的“手”的红色方块形图式则源自于传统印章.另一幅《中国医书·手》中的酣畅淋漓的自由书写显然源于草书的用笔,它和美国画家马瑟韦尔对书法的领悟与运用有异曲同工之妙.程向君的很多作品,还把传统山水图式抽象化后加以运用,形成画面古朴的、浑厚华滋的效果.

第三,程向君成功地将不同历史归属、不同样式、不同文化性质的符号汇聚在一个画面结构中,由此彻底完成传统符号、图式的重建.传统的符号和图式在新的结构中被重新激活,使整个画面也因此带上了令人陶醉的乌托邦色彩：将历史文化的碎片聚拢为一个统一的整体,由此重建出中国文化的文脉,一个不同于他人的价值体系和语言方式.程向君专注于传统符号和图式的重建,所以他的每幅作品都是精心打造的,都具有一个完整的结构.

程向君完成了对本土语言的精神及文脉的建构,他在实践中对漆艺性能、趣味、色彩及综合材料的开掘,对画面构成的实验,为本土语言的探索提供了形式方面的成果.

三、漆画语言艺术的创造性和影响

程向君对漆画语言的探索和风格样式的追求,为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当代漆画艺术,带来了盎然的生机和更新的气象.

从曾经主导漆画创作的形式的“唯美”到追求漆性语言的探索,程向君无疑做出了重大的突破.在创作上,他越来越对漆性及综合材料的效应感兴趣,以《医书》为题的数量众多的系列漆画作品,便是这种兴趣和热情的产物.他对形式美法则和相应形式美的理解与把握,也不再停留在表面形式,而是深入到与漆材料特性吻合的本体状态.这意味着他在关注漆性、强调漆味方面对漆画本体语言的建设取得了实质性的推进.

从注重漆画的“形”到注重漆画的“材”和“质”,是程向君对漆画现代语言的重构过程,其漆画名作《医书》、《宋体文字》、《手形》、《面相》等所提供的豁然亮地、规矩质点和劲利铁线,之于大漆透明、渗化、蕴藉、深邃之品性的对照和映衬是贴切而有力的,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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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程向君的《中国医书》系列,可以领略到历史文脉在现代精神空间中穿行、舒展的连续感.这种诉诸绘画形式感的精神体验,折射出画家在艺术思考和价值追求上不趋从时尚的独立姿态.我们也因此可以感受到一个力图在中国文化土壤中扎根、发展的艺术家的现代情怀和现代方式.

程向君对漆画本土语言的探索与建构,暗含着一代艺术家的价值态度.虽然这种态度初期阶段未得到大家的接受,甚至有些孤单,但是它最终会成为一种文化信念：只有建构出强大自信的现代漆画艺术语言及价值观,当代艺术才会在“全球化”的世界格局中获得自己的生存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