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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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泼烦,在汉语词典里找不到相关的词条,但在中国北方方言里使用率极高,在青海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它的意思可以理解为“烦恼、烦心、煎熬”,是心理上的一种痛苦和折磨.

长篇小说《泼烦》写的就是青海河湟地区农民阶层生存和生命状态中的那些泼烦事儿.是一部河湟谷地的《秦腔》.

桃花乡的千户台村只是当今中国农村的一个截面和缩影,小说里的一些场面和境遇,在当下中国绝对不是偶然的,其真实性已经远远超出了小说本身.

《泼烦》,没有宏大的乡土叙事,是四平八稳,波澜不惊的,是十分琐碎和片断的.但集中在深秋和严冬里的一个个故事和细节的背后是一股股的凉气――生存的困境、心灵的寂寞、精神的虚无和颓废、生命的迷茫和失落、价值的无序和混乱,无不透露着以往经典乡土生活的衰退.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国城市化进程的突飞猛进,大量农村劳动力(包括农村知识分子)的流失,农村、农民遭遇的迷茫和冷落是何等的触目惊心,看似热闹而丰实多彩的特质背后,是精神的颓废、文化的缺失和价值的混乱.

《泼烦》是“转型期”河湟地区农村、农民人文动荡和心理变迁史、小说中农民的迷惘、困惑、犹豫和彷徨,甚至心灵上的疼痛是刻骨铭心的.在人的肉体被现代文明和塔娇惯得一天天脆弱,人的灵魂在利益的追逐中也日益卑琐时,《泼烦》以良知更多地给了农民这个弱势群体的人文关怀.以博大、宽容、无畏的人格力量,营造着理想中的乡土和精神家园.

时值秋末,地处湟水谷地的浅垴山交界地带,过早地有了袭人的寒气,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像谷口装了一架破旧的鼓风机没命地吹.远望四周浑圆的山,长满了麦捆、豆捆的山坡庄严而厚重地静默在高天之下.横看,像一堵一堵的墙,竖看,像牧人们精心侍弄的一个个栅栏,一片苍茫和肃穆,浑圆的黄土坡地抹上了一层软绵柔和的白色.天上几乎没有那种天高云淡、长空万里的旷世景象,地上也不见水落石出层林尽染的醉人景致,裸露的山野一片灰黄.路上落满了白杨树的叶子,零星的柳树似乎还想多长几天,但衰相是无法挽回了.一条厚实铺张的金黄色路弯弯曲曲、虚虚软软伸向远方.不远处,一片白杨林挂着些七零八落的树叶,欲落未落,一片了无生机的景象作最后的挣扎.

我坐在一辆手扶拖拉机上,伸长细长的脖子,焦急不安地努力张望,天空和原野一片圆寂.同行的年轻人用手向不远处指了指,说那片白杨深处,有个铁门,坐北朝南,就是桃花乡乡政府.

离我不远的土路上一辆手扶拖拉机冒着黑烟,发出杀猪一样要命的嘶叫声,慢慢地像一头年迈的牛爬上了东边的山梁.一个裹着红头巾的女人后腰里别着明晃晃的镰刀疲疲沓沓往家里赶路.几位赶路的庄稼人行色匆匆地在山豁口闪了几下,灯影般晃了过去.一个老汉刚从县城通往乡里的班车上下来,慌慌张张摸了摸口袋,拇指和食指上使劲儿吐了一口口水,哗哗哗哗数着口袋里的票子,不少也不多,立马放松了脸上的肌肉.一位老女人也许刚才拨完了火灌,她白净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圆圆的黑红的印子,让人过目难忘.她的背心里扣着一个火灌,把她的身躯扭曲得变了样子.她的技艺十分高超,我亲眼看着她向墙脚靠了一下,火灌就掉下来了.她怀里抱着孙子坐在门口,像案板上一堆无奈的毫无节制的发面,她一边望着儿媳妇回来给孙子喂奶,一边抱怨着儿媳妇说:“这没心没肺贼挨刀的女人,把我的孙子饿成啥样子了,多割一个麦捆少割一个麦捆有什么要紧.”一辆“三马子”农运车拉着满满一车洋芋熟练地挂了一个空挡,万分惊喜地顺坡而下,扬起一路轰轰烈烈的沙尘肆无忌惮地弥漫着.行路的人满脸不悦,有的抱住了头,有的捂住了嘴和鼻子,一脸的阶级斗争表情着漫起的沙尘.农运车司机朝后望了一眼,不是很常规地踏了一下刹车,牛气哄哄地把车开得更快了.


看见了铁门,生硬地竖在一个黄土高台上,想必就是乡政府.此时,风正好从沟口缓缓吹来,结实得像仇人手里的牛皮鞭子抽打着.顺着地势慢慢抬高,变得越来越紧,似乎比前几天的风硬了许多.我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山里跟县城就是不一样,天气像女人和小孩子的情绪,说变就变.地上卷起些许的黄土,充满了一种势不可挡不可一世的土涩味儿,仔细回味了一会儿,细沙碎石在我的牙齿上隐隐作怪.铁门被风果断地吹开了,“吱――当”,坚硬地撞在一块石头上,发出“咣――”的金属声,弹了一下又恢复了原状.这样的反复应该是不计其数、习以为常的.

眼前是乡政府大院.坐北朝南,四季庸懒地晒在一片向阳的山坡里,许多时候像一个已经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无所事事的样子,更像一个早已失去性欲的老男人,眼睛里没有一点活泛生动的光芒和性爱的.院里无人,三排砖瓦房,中间是花池,有几棵苹果树,已经无法挽回地出现了败象.花池四周是土路,不需要周末打扫除,平时就被山风吹得干干净净.其实,这是离县城最远的一个乡,地方企业和种植业几乎没有什么特色,上面也很少来这里检查工作.即使年终考核来一趟,也不过是走一走,看一看,履行着一年一度非来不可的一种秩序,以或优秀或称职的考评结果,鼓励着干部们在期望和等待中坚持下去.没有这样的一种体制,怕是乡政府这一级早被遗忘成寺庙里飞檐上的风铃了.县上的干部都有一个共识,能在这里安心呆下去,就是好干部,能在这里山重水复地磨上三年五载,就会有沾沾自喜的柳暗花明.

我斜靠在花池上,穷极无聊地点燃一支烟,一边吐着飘逸的烟圈儿一边等待.我吐着烟圈儿等待的样子很像农村里那些无事生非的半吊子,又像城里小巷深处那些口里嚼着口香糖眼睛飘忽不定拉客做台的女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是乡政府的人就行.良久,一群鸽子从天空出其不意地划了过去,翅膀颤动的声音一片脆响,它们飞翔的姿态充满了勤劳和忘我.不见人影,我嘴里暗暗地骂着一些七七八八的脏话,诸如她妈的、日他娘之类的.我不是个好东西,最多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经常这样自言自语地骂人.

太阳眼巴巴就要落山,一群山羊在西山顶上像一团黑云似地突然冒出来,黑得耀眼,那飘动的云疯了似地顺坡而下.是渴急了想喝水,还是归家心切,说不准.一个挡羊娃口里焦心的“花儿”漫出了口:

太阳落山羊入圈,

羊吃了路边的草了.

油泼辣子油泼蒜,

不吃是由不得我了.

他只唱了前二句便戛然而止,他抡圆了手里的羊毛绳狠劲儿打出了一个炮儿石,天空中发出了一声冗长的声音.他的水平差极了,没有打准头羊,反打痛了后面那些素常平日老老实实做事、规规矩矩吃草的羊.所有的羊都没头没脑往前踊,不断改变着羊群前进的方向,让他措手不及.他有些心急如焚,紧追快跑,被塄坎上的荆棘挂住了衣角,等他慌乱解开来,早被那群归心似箭的羊甩在后边.他一边气喘吁吁地追赶,一边骂着一些七七八八不堪入耳的话.我嗨嗨笑了笑,他比我骂得还脏呢.

“咩――咩”,一声连一声,一声比一声凄凉,是母羊呼唤羊羔.暮色徐来,周围一股潮气涌来,连那些羊们都感觉到了,全然没有诗人和画家笔下那种暮归的恬静和高远的意境.我这才体会到时下的诗人画家都在写字楼里临摹唐宋的东西,只要走一走,绝对不是那个样子.我洗耳静心,无天籁无地鸣,飘渺虚幻中,不免有了几分被人不理不睬、无家可归的孤寂.回头扫视四周,还是无人.想用某种方式呼唤乡政府的人,搜了半天肚子,黔驴技穷的我未能找出合适的表达方式.喊同志、喊老乡、喊师傅、喊老板都感觉不对劲儿,心想,哼一句歌儿,或者响响地干咳几声,引起人们的注意.人在黔驴技穷的时候思维迟钝得像一个婴儿,往往做出一些可笑而低级的想法,和不聪明的举动.刚要开口,就见一个小个子男人软遢遢地走过来.他提着两桶水,一只桶高一只桶低,一只桶大一只桶小,走一步溢一点,走一步溢一点,以致将自己原本就不太干净的整个鞋面和裤腿的下半截全都泡湿了,但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不舒服不自在的样子.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一看就知道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就是那种农村里常说的邋遢婆娘式的人物.他勾着头一直往前走,几乎看不清面容.从背身看,约有五十岁光景.眼睁睁看着他将水提进了一间屋.过来时,抬着头.

总算看清了他的面目:长脸,很瘦,几乎是一个脸的骨架和模型.眉毛黄而稀,好像还没有完全脱尽胎气的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嘴角往右歪一点,不是那种大幅度的歪,不留神是不会发现的,整个脸上的线条和轮廓没有一点鲜明突出的棱角,软绵绵的,让人看上十回八回也不能记住的那种人.他全然不像个真的男人,倒像是一个宫廷里的太监,估计最多也只有二十五岁.眼睛不大,眼窝很深,所以眼睛显得更小.仔细看上去,眼睛不是自然而然地长在该长的地方,是从一条细缝里挤出来的.他在瞧人时有些吃力,总像清晨的阳光或黄昏的太阳刺射着他的眼睛.从气质上掂量一下身份,思谋良久,不是烧火做饭的炊事员就是乡里打杂跑腿的.他分明看见了我,见我不像是书记的什么熟人,也不是跟乡长经常打照面的那些开着私家车见人就递烟的小老板们,却装着没有看见的样子.他眯眼吃力地瞅了好长时间,像是在揣摸着我的身份,他几乎实在没有办法地眨眨眼皮,估计我并不是个重要的人等,转身欲去.

我急忙赶上前去,递上一根纸烟,表情热情大方.他看了看,果断地别在耳根上,说:“真小气,找谁?”

我想,一般人不给便罢,要给就是一盒二盒的,或者干脆就是一条二条的,都让那些巴结他们的人惯坏了呀,这些革命队伍中的蛀虫,总有一天要自食其果.尽管那个“真小气”几乎是说给他自己的,我的听觉神经还是被震动了.我说:“书记、秘书或者干事都行.”

“你这人咋说话哩,说出一大堆糊里糊涂的人,咋找哩?乡里的干事一大堆,王干、马干、李干多了,你到底找谁?”我的听之任之和带着巴结他的神情,让他的说话底气越来越足,简直开始教训我了.

说话间,不远处一间屋门开了,他向我懒懒地呶了下嘴,示意其人就是乡政府的秘书.看来他是个不太喜欢说话的人,或者干脆是跟我说话不划算的样子,总之那是一种门缝里看人不可一世的神情.

门里先探出一个人的上半身,慵懒而迟缓地望了望,再走出来,斜靠在门框上,无聊地望着天空.是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上身穿一件不太合体的西装,紧紧巴巴皱皱巴巴地包裹着他日益增长而无法节制的肥胖身子,像一个吹胀了的气球,似乎喘一口气就要轰然胀破成一堆碎片.

他的装束不脏也不干净,离西装革履还有一些距离.秃顶,像水土流失严重的高位浅山.头发黑中露白,但很整齐,是他身上最能让人一眼就记下来的一点.能够让人一眼就记下来的人是多么的幸运,我要是让人一眼就记住我,我会感谢他的.他稀稀拉拉、黑白交错、黑多白少的头发,好像让牛舌头刚刚耐心地舔过之后,浪费奢侈地抹了一层青油.一看就知道是个精力旺盛的人.他似乎对自己的发型还不太满意,朝四周看了一眼,见无人关注他的所作所为和对某些事情的,从上衣口袋里果断麻利地摸出一把是个宾馆就能在卫生间见到的那种塑料梳和一个小圆镜,照着镜子感觉不错地梳了几下,舔了几下肉质特别厚的嘴唇.

他慢慢又从上衣口袋里很有一些学问和作派地摸出眼镜,漫不经心地用拇指和食指揉搓着镜片,吹了一下,戴上,望了好一会儿,算看清了我.他戴上眼镜后的样子也确实像一个知识分子,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种初中毕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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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进公务员队伍里的知识分子,那种用偏旁部首查字法有些儿吃力地从词典里找出几个生僻字专考大学生学问深浅,一旦不认识或者读错了,就得意忘形的知识分子,乡村里,这种学问的人不少.他往前走一步,停住,又退回去,搬出一条椅子来,坐稳了.一副悠然自得皇帝老大他老二的样子,看来,山里的日子对他来说太长了,长得没有办法打发似的.

他一边望着落日,一边剪起了手指甲,偶而哼一声二声不成腔不成调的歌,像秦腔,像眉户,又像民间小调.他剪完了手上的指甲,一把脱了袜子又开始剪脚上的趾甲,一股臭气徐徐飘来.听得出他的气喘得厉害,他喘气的时候嘴和鼻孔都很费力,很像在做一件十分费力的重体力活儿.他分明看见了我,只是基于自己秘书的身份不想主动跟我打招呼.这种干部我在乡里见多了,你主动不打招呼,他们就没有先打招呼的习惯.因为他们对你的来头比你自己还清楚,从你走进乡政府院子里第一步的神情架式,他就把什么都看清楚了,一般都不离十.

我赶忙上前,递一支烟.他瞧了瞧烟盒,见不好,不情愿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接住.我拿出点火机给他点烟,他摆了摆手.

“您是乡里的秘书?”我赶忙问.语气很柔和,像是那些来乡里领结婚证或拉救济面粉的农民.总之,我就是一个求人办事的,谁说不是呢.他们往往更喜欢这种态度.

那男人没有正视我,只是点了点头,很生硬.那神情毫不怀疑地告诉我,你来乡政府办事,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我把县上的介绍信双手递上去.秘书接住,右手扶一下眼镜框,左手举着介绍信,远远看着,好像极吃力的样子,后又举到眼前,挪了下肥肥的身子,仔细看.尽管他挪动身子的幅度不大,但分明很费力.我在他对面站着,不见他的脸面,只见一个硕大浑圆的秃顶,光光的,油油的,肉肉的,拍一巴掌能渗出二两油来.由于靠得极近,一股浓浓的面油味儿让我猝不及防,让我忍无可忍.想必是一元钱一袋的劣质品,反正档次不会高到五元.

耐着性子等待,没有一个搭理我的人,我将心比心,才真正感受到了一个人或一个弱势群体被边缘化了后的感受,我也开始认识到自己的平庸和渺小,往日那种坐在机关里高高在上的情景历历在目.我觉得我现在站着的姿态和脸上的表情倾刻间被扭曲得惨不忍睹,我还没有这样猥琐和自卑过.我想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可认识不久的女朋友怎么办,我回味着她暧昧的微笑和甜润的嘴唇,我就不想死了.

秘书刚把头抬起来,想必是要重新打量我一下,确定我的身份.北边的一间屋门开了.从里面闪出一个披长发的女人来,这聊无生机的院子里突然出现的女人,像沙漠里的一片绿洲,像空寂的旷野里奔跑的一只狐狸,让我的眼睛亮了一下.女人一只脚跨出屋外,而另一只脚尚在屋里,所以只露出上半身,看上去整个轮廓给人轻飘飘的不踏实的感觉,容貌看不清楚.披长发的女人高声喊:

“华秘书,乡长喊你!”

被叫作华秘书的匆匆站起,顺手将介绍信塞给我,慌慌而走.由于肥胖,加之长时间没有洗涤,一条经久耐用的纯羊毛裤子压出了很多条横七竖八面目可憎的褶皱.一走一褶,一走一褶,左一褶,右一褶,大刀阔斧极别扭又可笑.我无法抑止我内心的喜悦和对他的鄙视,我笑出了声音.不料他朝后一望,由于转动时特别费力,他被扯歪了的面部表情将我吓了一跳.我赶紧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佯装不是我笑的.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小儿科,我的行为让喊话的女人看得一针见血.

喊话的女人见我是个陌生人,没有主动搭话,就干脆走了出来,先将自己的衣襟自上而下捋了一遍,然后下意识地理了下两鬓间并不见纷乱的头发,这才大胆地朝我张望,表情不呆板也不灵活.见我正好朝着门望,她马上把头低下去,无意间从地上拣起了什么,扔进花池,是一块石头.她的装模作样让我也看得一清二楚.

听见屋里有声音,一大一小,一急一缓.声大心急者是乡长,声小语缓者必定是华秘书了.争吵了几句,就又平静下来,再也听不见一点声音了.

太阳眼巴巴要落山,西天只剩下一片淡淡的余辉,向着浑圆的山头有点儿悲壮地作最后的告别.长发女人几乎也没有事可干,一直望着天空中的残阳和云彩,嘴里不停地嗑着没完没了的瓜子.她似乎不急着要把瓜子吃完,也不是要吃出一种滋味,纯粹是没有干头找干头.她一会儿咔一下,一会儿咔一下,无所事事没完没了地像一头吃饱了肚子静卧在树荫下的牛,条件反射地咀嚼着,似乎在打发一种乏味的日子.望够了,望累了,伸个懒腰,转身推开了另一间屋门,想必是她的宿舍,像一只没有思想的羊.我望了望天空,好久好久也没有看见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出现,连一朵有点儿意思和形状的云彩都没有,有点不可思议.

片刻,见华秘书从门里出来.重新坐在那张属于他的椅子上,扯了扯衣领,也许是有点热.等坐稳了,我又将介绍信递上去.复看良久,这才懒洋洋抬起秃头:

“计生委的”华秘书问,“是送避孕套的,还是发避孕环的这种事你去找乡计生所.”

“是挂职的,你看去哪个村合适?”我找不出更恰当的回答,临走之前在单位生了一肚子的窝气,还没有调整到我平时把话说得让人爱听的状态,说出的话总是没斤没两.话出了口,才觉得有点生硬和不识时务.想挽回,说什么都晚了.

华秘书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由于下巴底下堆了许多酥酥的肉,连点头也有些吃力,让我突然想起了一头内江肥猪.他说:“甭急,从县上下来,走了一天的路,甭急甭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休息休息.至于去哪个村我定下的不算数,等书记、乡长们碰了头再说.”他对工作如此负责和尽职,让我感动得五体投地.

但他并没有告诉我住在哪儿休息,是哪间屋?我真后悔,下乡前应该让计生委主任或县政府办公室给乡里打个什么的,也许就不受这种冷漠了.我这才知道乡不是好下的,事也不是好办的.也头一回领略了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真切体验,此刻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弱势群体.还是上级部门高瞻远瞩英明伟大,他们虽身居庙堂之上,对时下的人态却明察秋毫,才总结出了如此经典的话.幸亏我还是个大小干部,要不这日子还真不好打发.

正犯愁,忽听铁门重重地响了一下,响得怒气冲天.由于挡着视线,什么也看不见.听见脚步声朝这边走来,跟地面的接触声极沉,八成是个男人.侧身一望,果真是个男的.我总是为自己一些准确的判断而自鸣得意而自以为是,可我发现除了我自己,真正欣赏我这些特点的人没有.那男人瘦高个,长风头,有点驼背.细看,觉得面熟,一些比较清晰的往事在记忆里像水泡一样咕嘟嘟咕嘟嘟冒了几下,就是记不起来者的名姓;走近了,仔细一看,方记起是瘦子马龙,他是桃花乡乡政府十多年的宣传干事.去年,在县委宣传部举办的通讯员培训班上一块儿混过五天还是六天,我记不清了.由于瘦得出奇,再由于他经常往县政府大院里跑,便记下了.

“啥时来的”

“刚来.”

马龙热情地迎过来,跟我大熟人似地握手.见我跟马龙熟得像一对同性恋一样,华秘书也赶忙在胖乎乎的脸上用力挤出一对笑眯眯的小眼,但很生硬,像一个缺乏生活和没有的演员让导演赶着鸭子上架硬装出来的一个角色,或者干脆就是资金没到位让他硬打硬出戏的那种角色,别别扭扭的.

马龙去找暖瓶,想给我倒杯水,华秘书也就势拿过杯子,递给马龙,也同样表现出跟我很熟的样子.摇晃了几下,暖瓶是空的.他们的举动让我觉得有些弄虚作假,只要不是睡着了,就能知道他们想什么做什么.只是许多人学会了不当面揭穿而已,我不知道这是人的进步还是退步,总之,我们都习惯了这样.

三人相视,没有言语.有黑影在门口匆匆闪了一下,望一眼,是刚才提水的那个人正好提着个暖瓶,站在门口.

喝了一杯水,很舒服.一问马龙,那人果真是乡里的炊事员,是个民办人员,姓张叫张青.不一会儿,华秘书打发张青带来一把钥匙,马龙指了一下门说:“这是乡政府的客房,很少有人住,抽空把被子晒一晒.”我友好地点了一下头,他的一把瘦脸有了几分少见的亲切,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些暖热.

天色不早,我看见乡政府院里的向阳处,刚才站着的几个黑灰的人一个接一个走了.他们可能是冤有头债有主各吃各的晚饭去了.院子里一片空寂,一头脏不兮兮的内江猪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地走了进来,在一堆不堪入目的垃圾旁,专心致志地拱了一会儿,拱出了一些酸臭味儿,在院子里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它没有拱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哼哼哼哼疲踏嘴歪地走了.看来,今天晚上的被子是不能晒了,我开始收拾床铺,看有无可疑的生物生龙活虎地生息在被子里,为我今天晚上的到来欢喜若狂载歌载舞.我是个特别害怕床生的人,这一夜我的心有些兵荒马乱,翻来覆去几乎没有入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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