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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所共知,思维是人类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一种创造性的能力、认识的高级形态、一种理性认识及其过程,它有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不同形式.自从农业型的周民族战胜了农牧混合型的商族,建立了残存血缘关系极浓的氏族制度与农业生产方式相结合的社会,儒家思想逐渐取得统治地位.人们的思想观念更注重现实与理性,追求和谐与统一.在艺术创作上,往往把艺术与政治、伦理结合起来,体现在创作方法上更倾向于现实主义.而与传统的思维方式相对立,庄子散文仍保有着殷商的文化传统.它的观念不那么接近理性与现实,它的思维方式更注重内心的思考和丰富的联想.它以“道”的追求探索为中心,构成了一种在内心世界大开大阖而不注重对外界事物的剖析为特征的思维方式,反映在文学创作上,即是艺术思维的方式.庄子的这种思维方式与黑暗现实、楚文化、上古神话、哲学思想上的相对主义具有密切关系,本文就楚文化和上古神话对庄子艺术思维方式的影响进行探讨.
一、楚文化为庄子艺术思维提供了丰富的营养
庄子长期生活于楚文化分布的地区.我们知道,楚文化分布的大体范围即包括今天的河南、湖北、湖南、安徽、江西的部分地区.庄子是宋国蒙人,蒙城即在今河南商邱县东北.且据文献记载,庄子与楚国有颇接触.《庄子至乐》篇记载有“庄子之楚”之事,《秋水》篇记载楚王使二大夫请庄子入楚为官,《史记》也曾记载此事:“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既然如此,庄子不可避免地要接受楚文化的影响.也可以说庄子思维是“以丰富多彩的楚文化为背景孕育而成的”[1].以此类推,表现在文艺创作上的艺术思维方式也受到了楚文化的影响.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物象的“齐一”
与北方教单一的自然环境不同,楚国山川湖泽颇多,自然物产和劳动方式也比北方多样化.《史记货殖列传》记载:“楚越之地,地广人稀,饭稻羹鱼,地势饶食,无饥谨之患”.由于物产丰绕,生活富裕,缺乏北方人的忧患意识,因而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到艺术审美领域――“信鬼神,重淫祀”.另一方面,从文化形态学的角度角度看,“楚文化具有中原华夏文化与南部蛮夷文化杂交的鲜明特征”[2],因而,保有更多的原始氏族的平等观念.庄子曾直接赞美“民知其母,而不知其父”的原始氏族社会,氏族社会的平等原则自然受到了他的推崇:“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民恶乎知君子小人哉”[3].这种平等思想体现在哲学里就是“齐物”,体现在艺术领域的艺术思维中就是各种物象对“道”来说都是平等齐一的.从三皇五帝到匠人技师,从圣人先哲到凡夫俗子,甚至残缺之人,甚至“蝼蚁”、“屎溺”、日月山川、人间地府,都在“道”的光环下,“万物与我为一”,体现出平等的观念.
(二)山水
楚国到处是山川湖泽,庄子到楚国,自然受到大自然灵气的熏陶.山林能够体现大自然的气质:山峦在云层里若隐若现,云的流动、渺茫、恍惚与庄子所谈的“道”何其相似,让人产生遐想.后世体道者多遁隐山林也与此不无联系.
楚国地处水乡,楚人对水不象北方人那样由于江河泛滥和灾害而产生恐惧心理.楚人对水具有明确的认识,认为水利于农业生产.“以潴蓄水,以防止水,以沟荡水,以遂均水,以列舍水,以浍写水”[4].水的流动、明澈、变化似乎也能体现“道”的某些特点.楚国人老子就经常以水喻“道”.如“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5].在《庄子》中,“水”这个意象作为“道”的体现比比皆是.“夫道,渊乎其居也,乎其清也”.意为它居处沉寂,犹如幽深宁寂的渊海,它运动恒洁如明澈清澄的清流.把“道”比作大海和溪流.“沛乎其与万物逝也”[6],即象滔滔的流水汇聚一处似的成为万物的向往.《秋水》篇中“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渚崖之间不辨牛马”,不正是南中国大自然景象的一种真实写照吗.
(三)巫术
巫术也是楚文化的重要内容.楚人久已具有超凡的想象,他们相信自己是火神的子孙.楚人的生活在较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具有一种浓厚的神秘气息,原始的巫术礼仪风俗还弥漫在社会中.他们认为,在天与地、山川与人、禽兽与人之间似乎都有某种奇特的联系.巫就是沟通这种联系的人.巫是如何沟通天与地、人与神的,这就要有丰富的联想,有高度的想象力,要靠内心的直觉体验,具有极大的神秘性.这种状况就必然对庄子利用想象沟通主体与宇宙本体之间联系的思维方式具有启发.
二、上古神话为庄子的艺术思维提供了大量原型
《庄子》散文丰富多彩,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运用了大量的神话传说.这在先秦文学中是不多见的.它既不象《诗经》那样对神话作简括的吸收,也不象屈原那样以神话为象征,它是在原有神话原型的基础上再塑和重构,寄托了哲学观念和人生理想,从而使神话中原有的形象都不同程度地发生了变形.《应帝王》中描绘了浑沌这个形象.《淮南子天文》高诱注曰:“黄帝等死托祀于帝.”《山海经》也记载:“浑沌无面目等实为帝江.”显然,浑沌这个形象是在黄帝和帝江的原型基础上营构出来的,这样,就使得神话里的黄帝和帝江形象的原本形态和内蕴都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个无需视听,无需饮食,无为则生,有为则死,蒙昧质朴的自然体.
《庄子》开篇《逍遥游》就为读者呈现出一幅“鲲鹏展翅图”:“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鹏等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从晚出的《十洲记》和《玄中记》记载来看,鲲只是一条“行者一日过鱼头,七日过鱼尾,产三日,碧海为之变红”的大鱼,最多有人说它是海神.“鹏”在《庄子》本文所引《齐谐》中说是一只“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就万里”的大鸟,显然,这个大鸟就是大凤.凤是东夷族的图腾,也是上古神话中的重要形象,庄子把上古神话中的凤鸟形象,创造性地描绘成鲲化为鹏的神奇意象,把庄子主张的逍遥无为的思想物化了,美化了.
黄帝、尧、舜、禹一直是神话中歌颂的正面形象,但在《庄子》散文中却失去了神话中原有的形象和意义,成为体“道”的工具.《山海经》记载了黄帝大战蚩尤的神话,黄帝是被当作正面形象歌颂的.但在《庄子盗跖》篇中被说成是“不能全德,而战逐鹿之野,流血百里”的凶神.舜在神话中是个贤明的领袖,但在《徐无鬼》中却被塑造成一个“年齿长、聪明衰”的“卷娄者”,他背项俯曲,形劳神倦,只不过是一块被众蚁所慕的“羊肉”.这些描写与原始神话中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照,致使庄子崇尚天道自然、绝圣弃智的思想得以体现就不言而喻了.
《庄子》中的神话形象还有很多,如长寿之彭祖,神射手后羿,河伯与海若,源于神话中之姑射山的姑射山之神,来源于神话传说“状如牛,苍声无角,一足而行,声音如雷”的“夔”,还有被描写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的超人形象“真人”、“至人”、“神人”,无不给人一种神奇异样的感觉.他们都是庄子借鉴神话而创作出来的,“如《山海经》”的故事[7].
上古神话不仅为庄子艺术思维提供了大量的原型材料,而且神话中离奇荒诞的情节和超凡的想象也都为庄子新的构想提供了参照和借鉴,其浪漫主义幻化色彩是一脉相承的
综上所述可见,庄子的艺术思维不是凭空产生的,是社会现实及庄子哲学观念撞击消长的产物,是楚文化和上古神话为其提供借鉴和营养的结果,是植根于这些沃土上盛开的一朵奇葩.
【参考文献】
[1]任继愈.中国哲学发展史[Z].
[2]冯天瑜.中国文化史[Z].
[3]庄子.马蹄[Z].
[4]周礼.地官.稻人[Z].
[5]老子[Z].
[6]庄子.天地[Z].
[7]陆德明.经典释文序录.庄子[Z].
(作者简介:苗运才,辽宁石油化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