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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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奶奶养了只鸟.那是只很漂亮的鸟,上体是橄榄褐色,头和上背有褐色的纹路,眼圈却是白色,眼上方有清晰的白色眉纹,下体呈棕黄色,腹部却又是灰色.

“这是什么鸟啊可真是漂亮啊.”我不禁咋舌.

“画眉,”奶奶得意地说,“还是从云南坐飞机过来的呢.”

我皱皱眉,她身上浓郁的脂粉味让我很难受.一只可以飞行的鸟也要做飞行工具,真可笑.

我的目光回到这只娇贵的鸟身上,可却再移不开视线,不是因为那完美的身材比例,不是因为那华丽的羽毛,而是因那束目光.没错,那双小眼的情感.

那是种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充满着不屑的眼神,甚至不愿意多看任何人一眼.它只是迷恋地看着蓝天.哦,不,是通过钢筋水泥看那片阴郁的天空.天空,是它的母亲吗哦,当然不是.是它的恋人吧,一定是的.它的眼神是那么迷离,好像一位温柔的绅士为羞涩的女伴擦去唇边的果酱,那么轻柔的眼神,带着那么浓烈的爱.

“啾啾,给大家叫一个.”奶奶胖胖的手指从笼中挤入,逗弄着它.我想它一定会生气了,它是那么高傲的一只鸟啊.

结果是出人意料的,它只是跳开了,在笼子的另一端,安静地梳理着被触碰过的羽毛,像是一件华贵的礼服沾上了尘土,而礼服的主人只是很宽容地打理着.

奶奶语气淡然地说:“刚来的鸟都有脾气.”

几日后,我再次被奶奶邀去做客.我想起那只画眉,点点头,应了下来.我想知道那眼神是否有改变.

还是满屋脂粉味,还是那只美丽的鸟,不同的是那涣散的眼神.还是凝望天际,用愁苦的眼神诉说着对天空的眷恋.它的羽毛有些凌乱,一个不爱生活的人还愿意活吗一只不愿打扮的鸟还愿意活吗

“啾啾,你叫啊.”奶奶逗弄着它.它也不再躲,只压抑着眼底的戾气.“再过几天就叫啦.”老人独自开心地笑,脸上的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我只得看鸟,不再看她.鸟也不愿意看她,也直愣愣地看我.我的心头一颤,它的眼里只有悲悯,像独自悲怆于繁华之间的游子,落寞让人害怕.它仿佛知道能打动我,眼里的忧郁又深了一层,巨大的哀伤笼罩着我俩.我的手不知不觉就接近了笼门等

“姑娘过来吃点水果吧.”我的手猛地一缩,匆忙走开,不敢看它眼底的绝望等

某日,我在家温习功课.天空被雨冲刷了几日,露出少见的瓦蓝色.“啾等啾等”我的耳中突然传入一阵清脆而凄厉的鸟叫,那声音带着太多的愤怒与想念.愤怒着这坚固的桎梏,想念着那片自由的天空.

我赶紧敲门,想看看它.奶奶不在,过了好久,那声音却突兀地停止了.奶奶也回来了,听了我的叙述,兴奋地打开了房门.

笼中只有一只死鸟,沐浴在阳光下.羽毛被梳得整整齐齐,还沾着斑驳的血迹,尖尖的喙在铁笼上撞得支离破碎.笼中之鸟,得到了它想要的自由,死矣,足矣.

我看看奶奶,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