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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立法语篇通过语言规范社会,说明语言有权力.本论文分析立法语篇的文化语境,从时空场合、纲要式结构和体现样式三方面,剖析了其权力意志以及语言与权力的互动关系.
关 键 词文化语境 立法语篇 权力语言 互动
1．引言
立法语篇通过语言表现成众多法条,规范社会,调整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关系.因此,我们可以说立法语篇有权力.然而,立法语篇是怎样表现其权力的权力对语篇是否有选择性
根据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言学(1985,1994,1999)和马丁(Martini992,1997)的语篇理论,对一个语篇进行分析应从语境和语法系统两方面来阐释.韩礼德(1999：8)进一步认为,语境包括文化语境和情境语境,情景语境具体体现文化语境.限于篇幅,本论文仅讨论立法语篇的文化语境的权力显示.
2．理论背景
2．1文化语境之语类观
马丁(Martin,1992)和艾金斯(Eggins,1994)通过把“语类”(genre)引入语境理论扩展了韩礼德的语境概念.马丁和艾金斯认为语境的阐释包括两个层面：语类(文化语境)和语域(情景语境).文化语境由语类表达,语类进一步由“纲要式结构”(schematicstructure)和“体现样式”(realizationalpat.tern)来表达.纲要式结构指的是有阶段的、有步骤的结构,这些有阶段、有步骤的结构表明了某一语篇属于哪一类语类.比如,英语简历的纲要式结构是：标题＾个人资料(姓名＾年龄＾职业)＾应聘职位＾教育经历＾工作经历.体现样式的分析为：标题由名词(Resume或CurriculumVitae)体现,个人资料由名词词组体现(姓名,年龄,职业,等),应聘职位由名词词组或陈述句体现,教育经历和工作经历都由简单陈述句体现.由分析可看出,简历的交流目的是让阅读者或招聘者用最快的时间了解这个人,并对他的工作特长感兴趣,从而有聘用他的想法；简历语类的交流步骤从简到繁,仿佛由远到近地看一个人,从年龄、身高开始,再到其工作经历和业绩.这就是对简历语类的文化语境的分析.因此,语类分析对于在特定的文化语境中,理解语篇的意义表达至关重要.
2．2文化语境之时空场合观
沃代克(Wodak,1989：xvi)评论认为社会运程是动态的,不是静止的,历史观应体现在语篇研究理论和方法论中.汤普逊(Thompson,1990：136)认为文化语境的符号形式包含在特定的社会历史语境和过程中.社会历史分析的目的是描写和重建语篇产生、传播和接收的具体社会条件,考察这些语境赖以构成不同的具有特定社会结构的领域的那些规则和惯例,以及权力、资源和机会的分配和分布.
笔者也认为语境不仅仅只是直接的上下文、讲话者的语调或者对话规则等微观要素,甚至也不仅仅是言语事件、语类等非语境要素,而是指更大的基于社会、文化和政治差异的宏观语境要素.因此,笔者在分析立法语篇的文化语境时,除了运用马丁和艾金斯的语类分析模式外,再增添汤普逊的时空场合概念,为的是发现该语篇的历史形成、发展脉络,更好地解释它的交流目的、交流过程、交流方式等.
2．3立法语篇之权力意志
在语篇分析的理论中,还有一个支派是批评式话语分析,主要建立在韩礼德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基础上,通过分析语篇的语言特点和它们生成的社会历史背景来考察语言结构背后的意识形态意义,并进而解释语言、权力和意识形态之间复杂的关系.
立法语篇用于规范社会,调整各阶层的关系,确立在真实的客观世界中人与人之间相互必须承担的社会责任和义务,以及在出现纷争和犯法时代表国家权力和公众利益提供协调和惩罚的标准.因此,分析立法语篇时不能只注意其鲜明的语言特点,还应分析该语篇背后的社会历史背景及它所反映的意识形态意义及国家权力意志,否则便无法真正全面地了解立法语篇.而上节论述的文化语境分析理论恰恰满足了对社会历史宏观背景分析的要求.
2．4理论分析模式
综上所述,笔者在分析立法语篇的文化语境时,采用了如下的模式：
该图表明,通过分析宏观的时空场合和微观的语言特点,进而揭示立法语篇文化语境里包含的权力意志,进一步阐释立法语篇的交流目的和程式.
3．立法语篇的时空场合分析
法律与权力并不天然存在,它们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形成并且进步.起初,法律源于原始部落常规,它的实施依赖氏族内部信仰、习惯及部落首领的威望,通过“法律先知的领袖魅力来展示”(米洛万诺维克Milovanvic,1989：40).“在许多原始社会,法律并不以发达的概念为特点,而是以符号化的行为为特点,比如庄严重复着的仪式.而许多这样的行为仍存在于现代法律中.”(伯曼&格雷诺,Berman&Greiner,1980：477).
随着社会与经济的发展,人们变得更有秩序,更有前瞻力和精确性.同时,形成这种理性行为模式的机会也增多；然而,该模式必须被给予一个理想化的表述,即它必须被“发明”出来.只有被发明出来,它才能为特殊的利益服务.于是,古代法律以文字的形式被创造出来.公元前18世纪的巴比伦王国的《汉谟拉比》法典是至今保存最完整的奴隶制法规(缅因Maine,1901／1999).中国奴隶制法律出现在公元前21世纪到前1l世纪的夏商王朝(曾宪义,2002：20).之后历史历经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各种社会或朝代都有自己的法律.
由此可以清楚地看到法律的演变过程,由极端的野蛮常规变成系统的特权,由原始的部落仪式变为神秘的司法程序,尽管会有神权政治等迂回过程,法律依靠其逻辑的升华和推理的力量,正变得越来越理性化,力量也越来越强大.
从对法律语篇的时空场合分析可以看出,在整个法律的演变过程中,语言对法律的从无到有,从弱至强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庄严的法律语言和强有力的国家机器组成了巨大的令人畏惧的国家权力.因此,可以得出结论,法律有权力,权力选择语言,语言依附权力,权力与语言存在一种互动关系.
4．立法语篇纲要式结构之权力意志剖析
4．1立法语篇的纲要式结构
立法语篇最突出的特点是它的高度程式化,注重前后层次,简详得当.笔者分析了14部中国法律,14部英美法律,发现它们的结构大致相当,都是从宏观到微观,从总论／总则到条文,从重要条文到次要条文.它们的纲要式结构大致为：法令标题‘颁布许可＾制法机构＾目录＾总则＾细则＾修补条例.具体解释如下：
法令标题：它是该法令的名称,反映它的基本内容.
颁布许可：由拥有某种职务或头衔的人签署该
法令的生效.在中美是由国家总统或主席签署,英国由女王签署.
制定法律机关：只有有制定法律权利的立法机构才能通过一定的立法程序制定法律,所以为了说明该法律的合法性和有效性,必须明确表明制定该项法律的机关名称,以及制定和颁布时间.
目录：它表明该法律的篇章部分及标题内容.
总则：它通常描述制定该法令的目的、任务、原则或要求等,它是规定该法令应用范围的指导性原则.
分则：它们是法令的具体内容,详细阐述何种条件下,什么样的行为可以得到法律的支持、保护和发展,什么样的行为应该被限制和禁止.
4．2纲要式结构的权力意志体现
从上文对立法语篇纲要式结构的描述可看出它高度程式化的特点,该特点也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蕴含了深刻的意识形态.
首先,统治阶级对社会各阶层的控制力量通过这种严格的格式,严谨的逻辑和细密的结构,被编织进了法律条文中,人为制造出一种权威的力量、机构与社会民众的距离,从而激发出普通民众对高阶层、立法者的崇敬.立法正文前都有颁布许可,更是显示了凌驾于民众之上的令人敬畏的力量,尽管英国女王仅是国家统一的一种象征,中国最高权力机构是人民代表大会,但这种某位特殊人物的颁布许可使得原始社会氏族首领的神秘形象――作为一个有魅力的神圣预言家的形象――依稀可见,从而更增添了法律的不可超越性.
第二,立法语篇的固定纲要式结构为相关法条建立了一个有限的语境：普通的语词在法条里成为法律词汇,从而降低了对某些词语的误解的可能性,不给违法者以可乘之机.另外,一个法条一个法条的格式也方便修订.
第三,这种严格的格式能迅速培养法律专业人员的阅读习惯和阅读预知,加快对立法语篇的理解,从而赋予专业人员以认知优势,增大他们与外行人之间的距离.
第四,随着社会与经济的进步,立法语篇会进行调整和修订.然而,纲要式结构变化不大,展示出这种语类的稳定性和一致性,因而有利于统治阶级持续长久的控制权.
由此可得出结论,立法语篇的纲要式结构拥有法律权力,立法者也有意使用这种结构来展示其令人敬畏的力量,而这种结构是通过语言编织起来的.因此,语言和权力互相选择,它们存在互动的关系.
5．立法语篇的体现样式的权力意志
5．1立法语篇的体现样式
体现样式指用不同的语言表达纲要式结构,笔者用中英两国的《高等教育法》为例,分析立法语篇的体现样式.
标题：这个结构由包含一系列名词的词组体现.如：“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教育法”,“HigherEd―ucationAct2004”.英国立法还有一个长标题,用一个名词词组和不定式词组作后置定语的固定格式来表达该项立法的意图：“AnActtomakeprovisionaboutresearchintheartsandhumanities等”
颁布许可：中国法律颁布许可由标题、几个陈述句和签署者的签名组成的一个固定格式的段落表现出来,如：“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令《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已由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四次会议于1998年8月9日通过,现予颁布,自1999年1月1日起施行.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1998年8月29日”英国法律颁布许可也由一个固定不变的格式即一个虚拟语气的句子来体现,如：“BeitENACTEDbythe0ueen’ostExcellentMaiesty．bvandwiththead―viceandconsentoftheLordsSpiritualandTempora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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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dCommonsinthispresentParliamentassembled,andbytheauthorityofthesameasMlows．”制定法律机关：句式结构和词组类似于颁布许可,不再赘述.
目录：仅有名词词组组成,是各章节的标题.如：中国的法律“第一章总则第二章高等教育基本制度等”；英国的法律为“PartlResearchinArtsandHumanitiesPartUReviewofStudentComplaints".
总则：这个结构由包括祈使句和陈述句的较长的完整句体现.如：中国的法律有“第五条高等教育的任务是培养具有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高级专门人才,等”英国的法律是“GeneralProvisionsSection47(1)Anypower(a)oftheSecretaryofStateortheAssemblytomakeanorderorregulationsunderthisact,or等”.
细则：这个结构由完整的较长的内嵌式陈述句或祈使句表述,包含副词等修饰成分.通常一个法条里包含很多细则内容,它们用数字和字母来排列顺序.如：中国法律为“第二十七条申请设立高等学校的,应当向审批机关提交下列材料：(一)申办报告；(二)可行性论证材料等”英国法律为“Section21(1)Allpropely,rightsandliabilitiestowhich(a)theArtsandHumanitiesBoardisentitled等(b)theliabilitiesaresubjectimmediatelybefore等”.
补充条款：这个结构也由一些陈述句体现.如：中国法律为“第六十六条对高等教育活动中违反教育法规定的,依照教育法的有关规定给予处罚.”英国法律为“Section8ofSchedule4Thedesignationisterminatedifthedesignatedoperatorceasestoexist．”
5．2体现样式中的意识形态
5．2．1陈述语气的权力意志
一个公共法令是最高法律权威的文件,在司法范围之内有广泛的效应,它的实施力度是毫不含糊地被陈述出来的.通过上述体现样式分析可以看到,中英法令中大多数的细则和总则是由陈述句体现的,而不是由强迫性的祈使句体现,这说明法律的阶层性控制被“命令的重新语境化自然化了,即把它从直接语境转变成了被报告的语境”(伊德玛Iede－ma,1997：74).
比如你命令某人“去取书”,很明显你依赖的是你的地位,或者你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或者形势紧急,但该命令未必具有合法性.伊德玛(同上)进一步认为,而“去除人性化的”命令则倾向于从他人立场上被“报告”出来,隐去了直接发布命令的人,这便
创造了制度距离,通过限制对话、反对或不同观点的空间来使命令合法化,这就极大地提升了“应该”的影响领域.笔者摘取英国《高教法》(2004)里的一句话,先将其重新用一个祈使语气体现,“Nottoregardthegovernment等”,再用该法令的原文在下面对比,即可看出距离感的强弱.
祈使句：具体的“我们,立法者”对一个具体的“你们,被命令者”说话
↓
Nottoregardthegoverningbodyofaninstitutionashingfailedtoplywiththerequirementspecl―fledinsection24(1)(c)．
讲话双方“我们和你们”被背景化
“Thegoverningbodyofaninstitutionisnottoberegardedashingfailedtoplywiththerequire-mentspecifiedinsection24(1)(c)．
由上图可看出,命令中的原始源头的隐藏既制造又巩固了立法者和被命令者的阶层距离,使该法条不可更改,不可协商.同时因为其使用了特殊化的语言,要求高度的相关语境知识方可理解,加大了法律专业人员与外行之间的距离.
5．2．2时态体现的权力意志
汉语语法中没有固定的时态格式,但由一些时间性或语气副词表示过去时、现在时等.中国立法语言用的全是现在时.英国立法语言中也用的全部是现在时态.这种现在时的使用并非偶然,它确立了该法令的颁布是当时当刻的真实行为,并将影响到未来；它将立法者和被命令者的时间人为地合在一起,断言该法律将永久存在下去.永恒是世界上最大的力量,它可以见证各种变化,却不会被改变.因此,象征永恒的现在时的立法语篇拥有生命世界里最大的权力.
5．2．3颁布许可中的权力意志
中国立法语篇中《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令》以及英国立法语篇中用“BeitENACTEDbytheQueen’ostExcellentMajesty,等(请它被尊贵的女王陛下颁布等)这种虚拟语气的假设,将法令置于永久的悬置和祈愿,仿佛是一种乞愿“请让它被颁布吧等”,都暗示一种原始先知的化身.
6．结论
通过对立法语篇文化语境的时空场合、纲要式结构和体现样式的分析,笔者认为立法语篇的文化语境充分体现了统治阶级对被统治阶级的权力控制,同时也说明权力有意识地选择语言,语言也能体现权力,二者存在互动的关系.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图表、注解、公式等内容请以PDF格式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