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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意境追求一种总体性,这种总体性是创作主体与客体之间复杂的交融.典型的总体性是社会的,历史的总体性的体现.人物荡漾在情节的海洋之中,环境、事件的拷打而产生丰富的实体.典型指向未来,预见未来,意境指向冥想的、现在的、个人的、循环的冥思.
【关 键 词】意境；典型；总体性
【中图分类号】I253.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5346（2008）10-0123-02
东西方文论体系中都有“意象”一说.西方的意象却与中国有点区别,按照威廉斯的考察：“英文词image（意象）的最早意涵源自于13世纪,指的是人像或肖像.其词义可追溯到最早的词源――拉丁文imago等image的意涵也许与imitate（模仿）词义的演变存在着基本的关系.”有两点值得注意：第一,西方“意象”最早指人而中国古典文论中既指人也指物,而以指物为多.《周易系辞下》云：“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象”既是主体以外关乎天地万物的存在,也可以以己为象.所谓“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第二,西方意象理论与从柏拉图、亚里斯多德开始的“模仿说”一脉相承.在艺术与现实的关系上,意象作为对现实的“模仿”以达到某种“理式”的中介.意象只是对现实的模仿,在把理式当作最高真实的柏拉图看来,作为对现实的模仿的意象与“理式”隔了三层.这点与中国古代文论中“象”与“意”的划分有些相似.《周易》提到的“立象以尽意”.将具体而生动的意象与抽象的理念二元对立起来,也就是“形”与“神”的分离来看,是一致的.但是,柏拉图所强调的“理式”是客观的规律和永恒不变的道理.而中国的“意”则更多是主观的、捉摸不定的、找不着规律的一种精神.
在西方文论的谱系里,意象与典型都来源于现实,而典型所承载的与社会、历史的内涵远为浓烈.在中国,意象与意境之间,一般地说,意象是一个个表意的物象,是可以感知而具体的；意境则是一种境界与情调,它通过形象表达或诱发,是要体悟的、抽象的.往往意象或意象的多重整合构成意境,意象是构成意境的手段或途径.尽管典型与意境同意象都有着一定的关联,但这毕竟是文艺理论界两个来自不同理论脉络的重要概念.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地方,典型与意象的内涵与外延都不尽相同.中西方许多理论家都对这两个概念进行颇有成效的研究,各执一词,很难统一.这两个术语发展的时间也不同步,因而很难共时地进行比较研究.我只是试图在中国的语境中,以卢卡奇的典型理论和宗白华的意境理论为蓝本.因为卢卡奇是典型理论的集大成者,而宗白华是意境理论研究公认的大家.我并不试图在相对意义上梳理典型或者意境发展的知识谱系,只是在整体的意义上,偏向本质主义地进行比较.
意境追求一种总体性,这种总体性是创作主体与客体之间复杂的交融.“艺术家以心灵映射万象,代山川而立言,他所表现的是主观的生命情调与客观的自然景象交融互渗,成就一个鸢飞鱼跃,活泼玲珑,渊然而深的灵境；这灵境就是构成艺术之所以为艺术的‘意境’”古代中国以诗歌为文学正宗.古典诗歌对山川自然、田园风情、友情赠别、哲思颖悟等题材有所偏好.真正有独立主人公的长篇叙事诗并不多.而要有“意境”则作为“境”的客观景物必不可少.这样,送别诗与哲理诗在创造意境上特别出众的也不多,自然风光、田园风情成为首选.因此,不管是“诗言志”还是“诗源情”,“情”与“志”都被看作是作者的主观意志.作者与叙事者、作者与主人公往往融为一体,不可分离.从这个意义上,意境更偏向描写而典型则更偏向叙事；意境更偏向写物而典型更偏向写人.在“典型环境的典型人物”中,典型环境每每作为烘托,突出的重心向典型人物偏移.在卢卡奇看来,描写把人降低到死物的水平.沉迷于细节,艺术堕落为浮世绘.细节的独立化且选择带有极大的随意性因而不具有总体性,承载的历史重量也有限.“随着叙述方法的真正修养的丧失,细节不再是具体情节的体现者.它们得到了一种离开情节、离开行动着的人物的命运而独立的意义.但是,任何同作品整体的艺术联系也就因此丧失了.描写的虚假的现场性表现为作品细分成种种独立因素的原子化,表现为结构的瓦解.”卢卡奇扬叙述而贬描写,前提是在叙事文学的基础上的,他批判的不是纯粹的描写,而是以描写为主要特征的“自然主义”小说家.这些批评也就不适用于诗歌中的景物描写.况且,作为一种总体性的氛围,意境形成所需要的意象常常有好几个.《天净沙秋思》中“枯藤老数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意境不是原子化的单个意象的独立,而是许多意象共同整合而成的整体气氛叠加意象形成多种氛围的交响.分意象形成的总体性氛围.单个意象的总体性：如红杏枝头春意闹.王国维认为一个“闹”字,境界全出.尽管在境界与意境的概念区别上有争议,我更赞同李泽厚的观点,也就是“境界”与“意境”是基本具有同一性的概念.这里,总体性是作为一种时间的,季节的总体性.最终表达的是情绪,也就是春到的喜悦开怀.不管是多个的,还是单个的,都是灵动的,活动的,会动的.
典型的总体性是社会的、历史的总体性的体现.人物荡漾在情节的海洋之中,环境、事件的拷打而产生丰富的实体.“使典型成为典型的并不是它的一般的性质,也不是它的纯粹个别的本性；使典型成为典型的乃是它身上一切人和社会所不可缺少的决定因素都是在它们最高的发展水平上,在它们潜在的可能性彻底的暴露中,在它们那些使人和时代的顶峰和界限具体化的极端的全面表现中呈现出来.”典型需要使人物承载“最高发展水平”的社会因素,需要将这些社会关系“最彻底”地暴露,要做到人与时代的“顶峰”.社会、历史、时代是典型出发点、最终的归属和评价的标尺.意境的总体性偏向个人.有我之境（如乱红飞过秋千去）与无我之境（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有我之境自然十分突出“我”的作用,而“无我之境”并不意味着“我”的缺失.而是我与物的相互交融、汇合,不留痕迹.典型的总体性偏向共性、阶级性、人民性.卢卡奇一度认为,只有工人阶级才能成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中的典型,才能代表社会主义时期历史发展的趋势.已经多抒情而典型多叙事.典型人物往往不是作者自己.作者和叙事者分离,作者与主人公分离.他也不能代表作者个人的想法.
典型指向未来,预见未来,意境指向冥想的、现在的、个人的、循环的冥思.西方现代社会信奉世界是进步的,进化的,不断前进的.进步的时间观与对科学技术的信心,对于理性力量的崇拜和对主体自由的承诺.犹太教和基督教的末世教义历史观所蕴涵的时间意识是具有不可重复的特点.中国的哲学认为世界是循环的,轮回的佛学传统,“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循环历史传统.儒家经典对祖先的尊敬,厚古薄今.向后看而不是向前看,因此指向未来的思索淡薄.
意境的留白与典型的填充.借用东西方的绘画理论来阐释.东方的绘画,山水花鸟画和人物画等.总是不会把整张纸画满,而是留下适当的空间.哪怕在画后题字、盖印,也要留下适当的空白,以保持一种东方特有的神韵.而西方的绘画,尤其是油画,往往充斥整张纸,几乎不留下空白.意境总是朦胧的,不具体的,委婉的.典型总是实在的,有体验有经历的,有过程有情节的.虚与实,实的是象,虚的是境.实的是情节,虚的是背后的历史、社会、规律.
【参考文献】
[1]雷蒙威廉斯.关 键 词[M].刘建基译.北京：三联书店,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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