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义散文二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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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德吉梅朵

从九寨沟返回时,途经若尔盖草原.车子在草原东边的柏油公路上飞驰.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急喊“刹车”,车子停下来.我向带队的领导说明情况便下了车.车子开走了,将我一个人留在了这茫茫草原的边缘.

放眼草原的西边,蓝天与山峦相接处,几朵白云悠悠飘移,奇峻的雪峰耸然挺立,给草原镶嵌了一道银亮的边儿.我突然想起她向我描述的她的家:“在若尔盖大草原的西边,头顶是悠悠彩云,身后是皑皑雪山,雪山脚下,有一座小木屋等”我竭尽眼力,想一眼看见那个木屋,可是怎么也不能.

我之所以中途驻足,就是为了找她――德吉梅朵.

她是我网上的朋友.去年冬天,她突然窜进我的博客来,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将我所有的博文通读了一遍,并在每篇的后面写下详细评语.评语字字击中要害,句句公正中肯.后来,她给我留言,邀我也去她的园子里踩踩.我便去了.她是位藏族姑娘,也写散文,全是写草原景象和牧民生活的.我认识草原,认识牧民,爱上草原,爱上牧民都是从读她的博文开始的.之后,我们互加为好友,常常在博客里发纸条写留言交流沟通,再后来,我们用上了,一聊就是大半天.

今年夏天,我患心脏病住进医院.住院的前夜,我在上给她留了言.不几天,我就收到了一个邮包和一张汇款单.邮包里是一幅哈达,很长很宽,两端还绣了“好人一生平安”几个字,看来是精心的.她汇给我五百元钱,在汇款单附言里写着“请买营养品.”她在网上的名字叫“雪域梅朵”,收到这两样东西,我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叫德吉梅朵.德吉梅朵在藏语里是幸福花的意思,这是她后来告诉我的.

我不想打惊扰她.我想通过漫步游览走进她的家园找到她.

若尔盖草原四面是山,是个群山环绕着的盆地.草原腹地,有着几个小湖泊,湖水清碧,水气蒸腾,烟波浩渺,灵气氤氲,是草原的眼睛.流连顾盼,给草原增添了无穷的灵动和神秘.远望草原,起伏荡漾,一碧万顷,好像一片绿色的大海.踩上去,软绵绵,轻飘飘,让人产生一种失重感,惬意感.

向西,向西,向西.不觉间太阳已经收起了它最后的余晖,黄昏已经来临.这草原真是奇怪,看着近,走着远.回首来路,发现我才走出了一小段,我还在草原东边的边缘处,而西边的那道山梁在不觉间已经变得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了.我得加快脚步.

草原彻底地黑了下去.边沿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已经亮起,几只牧羊犬东一声接一声很不连贯地叫了起来,气温也降了不少.这里海拔高,昼夜温差大.这时还在九月,上午还是赤日炎炎,早晚气温却都降到了零度以下.起风了,冰凉冰凉的那种.风行草原,毫无阻挡,快速地从我的身边窜过,不留一点声响,只把冰冷送给我.我打了一个寒颤,继续加快步伐.我知道,草地上有蛇,可是我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在这个季节里出来.地鼠们成群结队地在草原游走,一不留神,便有一只被我踩在脚下,软脓脓,吱吱叫,吓得我一身冷汗.我的腿发软了,我的心跳加速了,毛骨悚然.挣扎着爬上一个丘陵状的小山包,我的力气已经耗尽了.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四周一片黑暗,伴随我的只有很响很响无数蝈蝈鸣和稀稀疏疏的狗的叫声.这时,我才想到得找个地方住下.可是,在这茫茫的草原深处,哪里会有我的容身之地这时就想起德吉梅朵在博文里写的牧民生活的情景来.我多么希望能找到一家如她所写的热情好客的牧民之家.不热情不好客也行,只要有个人家肯接纳我,就阿弥陀佛了.

远处隐约一片灯光,灯光周近隐约有狗的叫声.有了目标,我的浑身又有了劲.一脚高一脚低朝着那片灯光那声狗叫赶去.跌跌撞撞地走了好大功夫,终于到了.一片灿烂的灯光,一幢两层的碉堡样的楼房,我知道那是藏民的碉房.房顶上插着已经辨不清颜色的五张经幡,飘飘摇摇的.我想,这一定是个藏民之家了.楼房前用铁链拴着一只硕大的藏獒,硕大如牛犊一般,我整个儿被它吞下去还能在它的肚子里前后滚翻.藏獒远远地听到我的动静,就没命地吠叫扑咬起来.

主人早已经出到门外,打着手电筒四面查看,大声喊:“有人吗什么人”我赶紧应声.听到我的声音,他赶紧跑下门前的草坡,将我迎住,连声问:“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转悠什么”主人六十左右年纪,大高个,穿藏袍,戴礼帽样的皮帽,说话声音很大,是当地口音,我听不大懂.我说明来意后,他当即邀我去他家住,并不时地说:“这里距你所说的西边的山下还有二百多里路呢,多危险啊,年轻人.这草原上,有多处湿地,就是当年红军经过的草地.湿地就是泥淖,就是水坑,一脚踩不好就没命了.”

那只藏獒还在不停地扑咬,老人喊了一声它的名字“琪朱罗布”,它便不咬了.我知道,罗布在藏语里是宝贝的意思,琪朱是小狗的意思,可是这分明是一只大狗呀.正想着,老人便把我领上了二楼.

二楼灯火辉煌.楼房煞是别致,小窗窄门,房屋的柱头、房梁上绘有色彩斑斓的装饰画.屋面用阿嘎土铺面,平滑得玻璃一样.大门两侧及门楣上均涂一条约一尺宽黑色条带,太阳月亮描绘在门梁中间,两侧还有一些对称的动物辟邪画.屋檐下窗台前,整齐地摞着圆圆的粪饼.这些都与德吉梅朵写的毫无二致.

家里还有位阿妈,也六十岁左右年纪,慈眉善目的.见我被主人迎进来,便上前向我点头表示亲切问候.像早有准备似的,打完招呼,她立刻端来一碗青稞酒,恭恭敬敬地捧到我的眼前.本来,我有心脏病,不能喝酒,可是我懂得藏族朋友的习俗,便恭恭敬敬接过酒碗,先喝下一口,再用无名指蘸酒弹了一下,再让阿妈添酒.连喝两口酒后,阿妈添满酒碗,我一饮而尽.这青稞酒是低度米酒,喝着怪香,喝下去好舒服.大半天,我走渴了,恨不能多喝几大碗.

老人让我坐在藏式方桌前.老两口用藏语说了一长串儿话,我一句也没听懂.阿妈于是忙乎起来.她先出门取回两个粪饼,打开桌前的火炉,放进去.一股轻微的烟味冒了出来,是农家炊烟的味道,是那种让人思乡恋家思念母亲的味道.老阿妈盖了火炉,在一只铜盆里洗了手,将一张小案板铺设在方桌上,再打开冰箱,取出一块牛肉放在案板上,从腰间抽出一把藏刀,削泥般地嚓嚓嚓将牛肉削成小块,再用钢签穿了,再打开火炉,粪饼已经燃烧,发出淡淡的火焰,可是还有烟.她向我笑了笑,点了点头,很不流利地用汉语说,再等等,等没有烟的时候就可以烧烤了.她又想起了什么,起身打来一壶酥油茶,放在火炉上焐着.心里充满着感激与不安.阿伯发话了:“年轻人在草原上跑了一天,看得出已经饿透了,我让你阿妈给你做些吃的.”

阿妈开始烤肉.她往肉串上蘸了清油,撒了调料,便往火炉上烤.肉串儿发出吱啦啦的响声,冒出一缕缕白烟,那香味顿时便把整个屋子弥漫了.

这时,东边套间里跑出一个儿童.看那儿童,完全是一副小贵族模样.脖项上戴着银项圈,项圈上挂一圈儿小铃铛,穿一件肥腰长袖大襟的藏式小皮袍,皮袍的花边用蓝绿紫青黄等竖立色块,依次组成五彩色带.皮袍腰间和胸间都镶嵌着珍贵饰物.他撒娇地跑过来,用标准的汉语喊着爷爷奶奶,我要吃烤肉,然后钻进爷爷怀抱.爷爷抱住他,亲昵地在他的头上摸了再摸,问他“怎么还没睡着作业做完了吗”他说做完了,已经睡着了,可是被奶奶的烤肉香醒了.爷爷又问“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不向叔叔问好”他转身看见我,脸刷地红了,赶紧到我的面前,端端正正地站稳,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叔叔好,欢迎您来我家做客!”阿妈一边烤肉一边用汉语向我介绍,这是他们孙子,叫嘎嘎尼玛,今年十岁,汉族,是去年汶川地震后从甘肃陇南那边领养的孤儿.她说,儿子儿媳都到上海打工去了,孩子由他们老两口照管,这孩子天生聪明,学习又好,是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其实,不用老人介绍,看这孩子的穿着,听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嘎嘎尼玛,嘎嘎,藏语的意思是心爱的,尼玛是太阳的意思.

阿妈做的烤肉,酥,香,加上醇厚的酥油茶,让我感受了一次绝美的口舌之享.吃饱喝足,我被安顿在西边的套间里睡下.老人家里也睡火炕,是用粪饼烧的,很温暖.临睡前,阿妈又往炕洞里添了几块粪饼.

第二天睡醒,太阳已经从窗户进来了,阿妈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早餐,是糌粑、腊肉和刚刚挤下烧热的鲜奶.阿伯和嘎嘎尼玛都不在.问阿妈,她说,嘎嘎尼玛在距家五公里的镇子上上小学,他们不放心让孩子住校,每天早晨,爷爷都要骑马送他,下午再接他回来.

正说着,阿伯回来了.他将马拴在门前的柱子上,走上楼来,我们一起用餐.

吃过饭,我千恩万谢两位老人,他们只是淡淡地一笑,说:“没什么,出门在外嘛,就这样.”我掏出二百元钱给阿妈,阿妈当即忿然作色,说:“这你就小瞧我们了.”我只好收起.我向阿伯阿妈说:“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我希望以后经常和你们联系,你们能告诉我吗”阿伯爽朗地笑笑,说:“记住我们的孙子就好了,他叫嘎嘎尼玛.”我感激至深.我想,在藏地,到处都有德吉梅朵一样热情豪爽善良淳朴的好人.

我要走了.我要去草原西边彩云之下雪山脚下的那个地方寻找那个小木屋,寻找德吉梅朵.阿妈打开箱子,取出一幅洁白的哈达,恭恭敬敬地挂上了我的胸前.阿伯牵上他的马,一定要送我.我婉言谢绝.老人坚持说:“年轻人,你别犟,草原就这样,听着近,走着远,看着近,走着远.那地方还有二百多里路呢.”我只好被阿伯阿妈扶上马.

骑在马背上,紧紧地抱着阿伯的腰,我不时地向前看,彩云越来越远,雪山越来越近.

我有一件藏袍

九月,我和陈默、永康结伴儿去郎木寺.

郎木寺是个小镇.在甘肃最南边的甘南藏族自治州,与四川省的阿坝州只隔细细的一条白龙江.这里是白龙江的发源地,细细的一股江流,划地为界,北边是甘肃,南边是四川.

郎木寺是一个弹丸小镇,却是我国著名的少数民族聚居地.除了水又族,还有藏、回、白、羌、东乡、撒拉、保安等十多个少数民族.

郎木寺虽小,景点却不少.有白龙江源头,有那摩斯大峡谷,有四川的格尔底寺和甘肃的安多达仓郎木寺.来这里的游人很多,外国游客也不少.

郎木寺的由来,颇有些美丽的色彩.该景区地处郭尔莽梁北麓,四川境内的格尔底寺后的峡谷处有一洞穴,藏语叫“德合仓”,洞中有岩石酷似婷婷玉立的仙女.藏语中,“郎”意即老虎,“木”意即仙女.因此,郎木寺全名叫“德合仓郎木”,意即“虎穴中的仙女”.

怀着对白龙江源头的向往,我们沿江索源.白龙江在这里是条不足两米宽的小河.攀着这条细细的小河走不多远,便进入纳摩斯大峡谷,进入峡谷不远就是仙女洞.猫着腰钻进去,黑洞洞一片,依稀看见洞的深处有一团白晃晃的东西,我想这一定是那位仙女了.掏出打火机,想一览仙女的容光,可是洞里湿度太高,打火机叭嗒了几次都没成功.便作罢.出得洞,便去找白龙江的源头,找到了,是一些汩汩冒水的泉眼.再去钻那个狭长的峡谷.刚走几步,咔嚓一声炸雷,白雨唰地落下来,我们只好和所有游人们一起夺路而返,踉踉跄跄地跑出峡谷.

刚出峡谷,天又晴了,红日当头,云雾弥漫.我们走到一面草坡,上去,看到了郎木寺的全景.这里的民居不用瓦片,全是木板盖顶,一条条五六寸或者七八寸宽的长条木板掺合着铺在屋架上,用一块块石头压着,看上去与鲤鱼的鳞片没有任何区别.郎木寺的民居俯瞰是一个偌大的鱼群.鱼群挨挨挤挤,簇拥着四川的格尔底寺和甘肃的安多达仓郎木寺.格尔底寺和郎木寺是这鱼群的放牧者.格尔底寺的殿堂多建于平地,附势而筑,银顶平滑,灼灼夺目.郎木寺的殿堂全在山上,抱势而立,金顶高耸,煌煌耀眼.

出得峡谷,我们便去甘肃的安多达仓郎木寺.郎木寺在半山腰,再往上是天葬台.寺庙看多了,我们的目标是观赏天葬台.败兴就败兴在老天身上.我们刚绕过那些挨挨挤挤的庙宇,爬上一道小坡,忽来一声雷,一阵暴雨将我们驱赶到一座木屋的屋檐下,让我们聆听那雨滴敲打屋顶发出的木琴的音乐.音乐听美了,雨小了,可是乌云越来越浓.我们断定,要下连阴雨了,天葬台去不了了.只好下山.下山途中,忽见对岸有一道南北走向的高高的长长的红彤彤的山梁,山梁西侧的草坡,被西面云缝里射过来的太阳光照得一片艳丽,那山色红得耀眼,那绿莹莹亮莹莹的牧草鲜得迷人.

刚下山,天又晴了.返身山上再去天葬台,时间和体力都已经不允许.在街道上踟蹰片刻,我们决定去刚刚看到的那道山梁下的草坡.

踩着泥泞,钻进一条浅沟.浅沟的底子是石板的,有一股细细的溪流汩汩流淌,那水清得可以照见人的影子,看得见的香甜直诱得人想跪下去掬起一捧喝了.溪流的中段,聚起一只小潭,一个藏族的大妈正屈身洗着衣服,将水拨弄出好听的声响.她的身边放一只竹背篓,背篓里的衣服眼看就洗完了.洗净的衣服晾晒在身后的草坡上,红黄蓝绿,一片灿烂.


我们继续爬坡.草坡的两边散布着密密麻麻的羊只,总共有几百只.羊群没人放牧.羊儿们正在吃草,吃得很认真,很投入.我们被这偌大的羊群迷住了,但又不便打扰它们,便绕道坐在一个山岗上,全身心地欣赏它们.直到太阳快要入窝的时候,壮观出现了.羊儿们要回家了,沿着小道,很有秩序地一排一行地紧随着,走到那个平台上雪白的帐篷前,各就各位,默然肃立.那些掉了队的羊只们,互相咩咩的打着招呼,召唤着还在吃草的伙伴.那些还在吃草的羊儿听到伙伴的招呼,立即赶上前去加入归队的行列.我们试图走近羊群,数一数这个部落究竟有多少成员.可是一只黑色的大概叫做藏獒的家伙堵在那儿汪汪直叫,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我们只好退却.

突然发现,有两只调皮的羊儿在那里打架,打得很凶.那是一个洼地,很陡,它们俩在斜坡上拉开架势,歪歪扭扭地跑到一起,将头碰出咚得响声,再拉开距离,再相扑,再碰出一声咚得响声.打过几个回合后,那只没有羝角的羯羊被那只羝虎一头打倒,滚下坡子,滚进一潭泥淖.它吃力地挣扎着站起来,后半身却陷进泥淖里.它在拼力挣扎,可是越挣扎陷得便越深,眼看大半个身子都被泥浆埋没了.

面对一条生命的淹没,说时迟那时快,我飞奔下坡,趔趔趄趄直向那羊跑去.等我刚刚抓住那只羯羊一只前腿的时候,伸在前面的右腿陷进了泥淖.我鼓一下劲,那腿就往泥里陷进去一截,不一会儿,两条腿都陷了进去,且越陷越深.那只羯羊无望地看着我,我急出一身热汗.陈默和永康也赶下山坡,大呼小叫着向我跑来.

不远处,水潭边洗衣的藏族大妈看见,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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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年轻人,不能动,那里是泥淖,再动会将你整个儿陷进去的,说着拉起一条正在洗着的长袍向我跑来.抓住那条长袍的一端,将另一端甩向我,喊:抓紧了!我一手抓住长袍,一手死死地抓着那只羊腿.她又喊:丢开羊,人命要紧!看着那只求生的羊只的那双哀哀的眼睛,我还是不肯将那条羊腿放开.这时,陈默和永康也赶到了,死拽硬拉,生硬将我和羊拉出了泥潭.

藏族大妈擦一把汗,看看我,说,多危险啊!小伙子.这里就是当年红军长征所经过的草地.这片泥淖里曾经陷没过一名红军战士.大妈接着以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脱下你的裤子,我给你洗一洗.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我们得赶回宾馆去.这样一身泥巴,两腿稀泥,我是绝对无法回宾馆的.我只好转过一道山湾,躲开大妈的视线,脱下裤子交给永康,让他转交给大妈.这时,大妈已经从山坡上找来一件晾干了的紫红色藏袍向我走来,笑盈盈地对我说,好小伙子,穿上这个吧.接过藏袍,大妈便回到水潭边为我洗裤子了.

等大妈将我的裤子洗完交给我,我拧了拧裤子上的水,准备换上,大妈笑了:年轻人,裤子还是个水泡泡,穿不成,穿了渗骨伤身子呢.我也深知这裤子穿不成,可是我总不能将大妈的藏袍穿走吧.大妈看到了我的为难,哈哈一笑:年轻人,你是好样的.这件藏袍就送给你了,就算我留给你一个纪念吧.我着急地说,这怎么行,我得还给您.大妈说,不用还了,你们远道而来,我不会跟着你们讨要一件衣服的.再说,它已经旧了.我还是过意不去,便掏出三百元给大妈.大妈当下变了脸色,说,你看不起我老婆子.

我只好作罢.我们三个很快地将大妈晾在草坡上的衣服收拢了,用带子绑了,我背着,陪老人往沟外走.

永康在身后耍笑我:老李这次出来收获可真不小,一转眼就变成藏族兄弟了.

别了藏族大妈,陈默说我:你蚂蚁打哈欠――小气,人家一件藏袍价值几千甚至上万元,你竟然掏出三百元充大方.说得我一时傻了眼.

我将那件藏袍带回了家,仔细地折叠好,放进了我的收藏箱.编 辑董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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