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口社会分层问题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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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财经大学 中国西部经济研究中心,四川 成都 611130）

【摘 要】文章从社会分层的视角来分析老年人口在生活来源、社会保障、居住条件、职业背景等方面存在的差异,并探讨造成这种差异的个人因素、家庭因素、结构因素.为此,政府及决策部门在制定养老保障政策时建立更加公正合理的养老保障制度,并为充分考虑到针对不同层次的老年人提供不同的养老保障模式.

【关 键 词 】老年人口；社会分层；养老

一、问题的提出

社会分层是指由于资源分配的不平等导致人与人之间,集团与集团之间出现社会地位的不平等现象.

随着中国人口老龄化进程的加速,人们对老年问题的关注越来越多.以往关于老年人口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具体的经济供养、生活照料或精神慰藉等实际问题的描述和对策研究.然而,改革开放30多年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分化,我国社会阶层结构亦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即从一个构成相对简单的社会阶层结构,演变为日趋复杂的、多元化的社会阶层结构.在这一社会转型过程中,我国老年人口的社会经济地位是否也发生了同样的分化?不同特征或不同背景的老年人是否能够均等地获得各种养老资源,或者说,养老资源是否会出于某些特定的原因而不再均等地分布于老年人口内部呢?如果存在不平等,那么这种资源分布的不平等是否非常明显甚至非常严重?这种不平等是否会对老年人的养老需求、养老能力、生存状态产生影响呢?如果存在影响,那么这种影响的程度有多大呢?这些问题,在构建和谐社会的今天,理应引起我国政府和学者的关注.

研究老年人口的社会分层问题,是对老年人口问题研究视角的创新.对老年人口这一特殊人群,不是从年龄而是从经济资源占有不平等的角度来研究,对于探讨养老模式具有重大现实意义.

首先,对老年人口进行分层有助于客观描述老年人口存在的差异.李元书指出“社会分层的意义在于客观地、实事求是地承认最大量也是最一般的社会差别的存在”.所以,研究老年社会分层就是要对老年人口存在的客观差异进行描述和分析,是对老年人口内部构成的深刻考察和把握,也是认识老年人现实生活的必然选择.

其次,在对老年社会分层进行客观分析的基础上,政府及有关部门,可以根据老年人口内部的分层特点,有针对性地制定社会保障政策,尽量缩小老年人的地位差异以及种种不平等,缓解社会矛盾,增强社会和谐.

第三,对老年人口进行社会分层,也有利于政府根据老年人口的分层特点把养老模式进行细分,构建适合于不同条件、不同社会阶层的养老模式.

总之,对老年人进行社会分层,按照不同的条件和生活水平进行归类,对于发展社会养老保障事业和构建养老模式无疑起到了纽带作用.

二、老年人口的社会分层标准探析

社会分层标淮是指用什么样的指标和哪些指标来判断社会资源分配的不平等程度.一般社会分层理论家们强调的是经济资源、政治资源、声望资源和人力资源以及文化资源、社会资源和公民资源等方面的不平等.但是,如果用这些标准来划分老年人口的内部分层,就不能完全反映老年人口内部的不平等程度,比如经济地位的占有和社会地位的高低等.因为老年人口群体是被抚养群体,在市场中多表现为消费者,而且,退休前的职业对老年人口群体晚年生活是否有影响以及影响程度,那么他们的收入、支出和社会资本的转换信息等在一般调查中有较大的不稳定性.因此,本文认为,应该主要从生活来源、社会保障状况和住房状况以及职业背景的角度探析老年人口以经济资源占有为主导的社会地位差异.

(一)生活来源

正如上文提到,因为老年人口的收入具有较大的不稳定性,所以很难以此为经济资源占有来划分老年人口内部分层的标准.但是,老年人的主要生活来源是一项综合性的评估指标,可以了解哪些收入是老年人生活的最主要依靠,反映了老年人经济供养能力的变化（杜鹏,2003）.也就是说,老年人口的生活来源尤其是“主要生活来源”,是来自自我支持、家庭支持还是社会支持?这些都是相对稳定的,并且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老年人口的经济保障状况,反映其财富资源的拥有情况.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主要生活来源来判断老年人口自我经济供养能力乃至生存状态,比如,领取离退休金的老年人口的收入比较稳定,领取基本生活保障金的则物质生活水平较低,依靠家庭成员供养的可能情况更复杂,等等.因此,通过主要生活来源来判断老年人口经济资源占有不平等的状况.

因此,主要生活来源反映了经济供养能力的稳定性,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老年人口的经济保障状况.

(二)社会保障

当人进入老年以后,生理机能下降,生产能力会大幅度地降低,退休使绝大多数老年人口离开了工作岗位,因此养老保障水平对老年人口的晚年物质生活质量有着重大的影响.同时,随着不断衰老,老年人口的各器官发生退行性变化,各种慢性病患病率增加,所需医药费用增加,所以,是否享有医疗保障及在多大程度上享受医疗保障对名年人口晚年的生存状态有很大影响.因此,基本医疗保障和养老保障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老年人口的社会福利状况,这是“权利”的一种体现.

(三)住房条件

在市场经济体制下,住房是商品,住房分配本质上是一个阶层分化现象,是收入、业和其他一些阶层变量的一种反映,是否拥有住房产权是改革时期阶层差异和阶层分化的重要指标.尤其是在居住成本较高的大城市,作为晚年生活保障的物质条件之一的件房状况往往是老年人大半生“财富积累”的结果,它不仅可以反映老年人口的经济实力,也能反映他们的社会地位.因此,住房状况也应该作为衡量老年人口社会分层差异的标准之一.

(四)职业背景

通过职业分类体系可以透视社会的经济资源、组织资源和文化资源的分配结构以及流动情况.职业分类标准可以最直接反映国家的生产性因素、市场性因素和制度性因素等对于社会结构的影响与作用,因此可以测度每个职业的社会位置的各种资源配置方式和相对位序（李弘毅,2004）.然而,由于法定退休年龄以及身体健康状况的限制,无论城市还是农村,老年人口已经退出了或正在逐步退出劳动力市场,或者说他们已经结束了或正在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在这种情况下,老年人口的职业背景是否可以成为其内部社会分层的标准呢?或者说,中年期职业地位的影响是否会延续到老年期,是否会影响老年期群体内部的社会分层,是否会影响老年人口晚年的物质生活状况?对此有待实证数据的探讨. 通过上表可以看出,退休前职业为科教文卫工作者和干部的老年人口的受教育水平较高,居住面积较大,而且住宅年数较少；退休前职业为工人和商业服务人员的老年人口的受教育水平较低,居住面积相对较小,而且住宅年数较多；职业背景为农民的老年人口的受教育水平最低,居住面积最小,而且住宅平均年数较多.也就是说,退休前职业地位越高的老年人口的社会分层位置也相应较高.

三、老年人口的社会分层

通过以上分析发现,生活来源、社会保障、居住条件以及职业背景应该作为划分老年人口生活分层的标准.通过这些标准,可以大致对老年人口进行分类,本文认为可以将其分为三类,分别是：较低层的老人口、中等层次的老年人口和较高层次的老年人口.当然,这是老年人口内部的社会分层,在这个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老年人口整体处于不断被边缘化、弱势化的地位排斥现象（刘庚常,2008）.

(一)较低层的老年人口：原本是农民或无业人员的老年人口

老年农民一般终生在野外劳作,劳动环境、生活环境均较差.不仅收入低,而且收入不稳定.没有退休金,晚年缺乏经济保障.文化水平低,缺乏自救自助能力.健康水平低,缺乏社会医疗保障.老年农民长期以来在收入低、劳动报酬没有全部到位、生活质量差的情况下劳作,过度透支,没有积累多少财产.农民都生活在农村地区,能够利用的养老机构和医疗资源非常少,即使在新农合的条件下他们在医疗方面需要承担的费用还是比较重.无论从收入水平、生活质量、健康状况和生活环境来看, 老年农民都是老年群体中条件最差的群体.

原所属的单位已破产、倒闭、兼并的退休人员和没有正式工作或没有工作的老人,现在既没有社保养老费,也没有退休金.这些人所能享受的医疗保障水平也不高,看不起病的情况也比较多.

（二）中等层次的老年人口：退休前为工人,或者比较成功的个体经营者

退休工人养老金稳定可靠,但是大多数水平不高.他们工作时期,国家经济发展水平较低, 职工的收入一直实行的是低工资制度,因此工作时段的储蓄和自我积累较少.同时,这批老人大多数企业还没有建立健全养老保险制度,只有部分人是领取社会养老保险,还有一部分人是以退休金的形式作为老年收入的主要来源.我国还没有真正实施一套行之有效的退休金随物价波动而调节的机制, 造成养老金增长滞后的局面.而且他们生活在城市,养老服务的资源、医疗卫生资源相对丰富,医疗保障水平较高也能减轻他们的医疗成本.因此这一部分老人虽然生活状况不容乐观,不过对家庭成员的依赖也较轻.

比较成功的个体经营者,年轻时就不再依靠农业或以产业工人作为的主要经济来源,形成了比较丰富的经济积累,因此在步入老年之后,虽然没有稳定的养老金,但自身的积累也足以在老年阶段衣食无忧,应对疾病和各种风险的能力也比较强,对家人的依赖程度较轻.

(三)较高层的老年人口：退休前为干部、科教文卫工作者或企业家

他们原来是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事业单位负责人或者知识分子.他们的基本特征是：第一,经济上无后顾之忧.享受离退休的各种待遇,每月有离退休金,看病享受公费医疗,工资调整能够弥补物价上涨的压力,有良好的经济保障.第二,总体文化水平较高,文化生活较丰富.第三,社会地位优越,社会活动和受社会尊敬较多.这些干部退离休大多能够从事发挥余热的工作.第四,家庭条件比较好,这类老年人口的很多家庭,为子女的事业发展奠定了较好的基础,其子女一般会有良好的教育条件和创业技能,因此整个家庭的经济社会条件都会比较好.

四、影响老年人口社会分层的因素

是什么因素导致了这种差异呢?哪些因素对老年人口内部分化的作用更大?笔者主要从以下方面来分析老年人口内部分层的影响因素：个人因素、家庭因素和结构因素.其中,个人因素中的教育背景、家庭因素中的家庭规模、结构因素中的户口因素影响更大.

(一)个人因素

影响老年人口内部不平等的个人因素包括年龄、性别、教育等,其中影响作用最强的是教育背景因素.

1. 年龄因素

不同年龄特征老年人口在参与基本养老保险方面存在显著差异.以广州市养老保险为例,通过表4,低年龄组老年人口参与的比例明显高于高年龄组老年人口,65～74岁老年人口拥有基本养老保险的比例高于―半,而7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的这一比例仅在40%左右.从主要生活来源来看,高年龄组以离退休金为主要收入来源的明显少于低年龄租,而高年龄组以家庭成员供养为主要收入来源的明显多于低年龄组（见表2）.因此,年龄因素对老年人口的社会分层应该具有一定的影响.

2. 性别因素

性别差异是决定老年人口社会分层的一个重要原因.不同性别的老年人口在资源占有上、社交上：不仅女性老年人口的健康状况和生活质量都比男性差,而且,女性老年人口在养老资源占有方面也不及男性老年人口.性别因素影响着老年人口社会分层位置,相对而言,女性老年人口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

以广州市为例,男性老年人口参与基本养老保险的比例（52.17%）明显高于女性老年人口的这一比例（43.44%）（梁宏,2009）,说明不同性别老年人口在基本养老保险参与上的不平等.

3. 受教育程度

受教育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老年人口杜会分层.老年人口的受教育程度不仅表征着他们的文化技能以及文化资源的占有情况,还决定着他们在养老资源占有方面的差异,即受教育度越高,老年人口的社会分层位置也就越高.

不同受教育程度的老年人口的主要生活来源也存在着显著差异.具体来说,受教育程度较高老年人口依靠离退休金、养老金的比例明显高于受教育程度较低老年人口的这一比例,接受过大专及以上教育的老年人口中,依靠离退休金、养老金的比例岗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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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人口规模的大小对老年人口的养老支持有显著影响.中国的传统文化崇尚家庭养老,当前社会养老保障又不完善,因此老年人口对家庭支持的依赖性较强.因此,家庭因素无疑是老年人口养老资源占有量的重要因素.

老年人口的婚姻与社会分层之间具有显著的相关关系.具体来说,有配偶的老年人口的养老资源占有相当丰富,社会分层位置也会相对较高.梁宏的研究表明：家庭因素中的婚姻状况和家庭规模对老年人口的社会分层有显著影响.具体来说,家庭规模越大老年人口的居住质量就越高,由此所体现的社会分层位置也越高.同时,有配偶老年人口的居住质量较高,或者说,有配偶老年人口更容易处于社会分层中较高的位置（梁宏,2009）.关于后者,这个现象背后可能存在两种逻辑：一是有配偶的婚姻状态不仅有益于老年人口晚年的健康状况和精神生活,而且,还有利于老年人口提高其物质生活水平,有利于他们养老资源的占有和社会地位的提高；二是在婚姻解体的老年人口户,经济状况较好或社会地位较高的老年人口往往更有条件来进行家庭重组,改变自己的婚姻状态.

(三)结构因素

结构因素对老年人口社会分层的影响尤其不能忽视.

首先,城乡二元的户籍制度仍然是老年人口内部不平等问题产生的重要根源.城乡二元制下的社会保障福利政策,医疗设施等的巨大差别,决定了城镇户籍老年人口在养老资源占有方面仍然具有优势,他们的社会分层位置仍然高于农村即农业户老牛人口.

其次,居作区域的差异也影响着老年人口内部的社会分层,大城市的老年人口比中小城市的老年人口在社会保障、经济收入以及职业背景方面又更大的优势,中小城市比城镇也是如此.即使在同一大城市,不同的居住地区对老年人口也意味着不同的经济能力或社会地位.

第三,体制转轨下的所有制结构调整和产业结构调整及相关的政策调整对老年分层的影响.在非农业人口中,又按照劳动人事制度将人们明确划分为干部编制的在编人员和工人编制的在编人员,干部编制人员的社会保障是国家保障,工人编制的人员一般是单位保障,其中,公有制单位比非公有制单位、公有化程度较高的全民所有制单位比公有化程度较低的集体所有制单位都更能给其职工提供更加稳定的工资收入和福利待遇,相应地,他们之间的养老水平因单位性质而异.同时,由于产业结构调整和技术升级导致了各行业出现了大量的“下岗职工”,现在有部分已经步入老年群体,这些人的养老保障水平和福利待遇状况因个人在体制之外的发展状况而异,但其整体水平较差.

五、建议与讨论

(一)对策建议

老年社会分层,尤其是老年社会分层的影响因素的分析,可以从以下几方面为老龄政策的制订提供一定参考：

1. 缩小老年群体内部的社会分层差异

造成老年群体内部分层的因素较多,个人因素和家庭因素不是政策范畴所能干预的,但是结构性因素的影响是社会政策所必须努力消除的.比如,在完善养老保障体系的过程中充分考虑老年人口的城乡差异,适当向农村地区、贫困地区给予政策倾斜,以缩小老年群体内部在养老资源占有上的差异及不平等.大力推进公共服务均等化,不断发展小城镇和农村的卫生机构和养老机构,缩小不同区域的老年人口在养老资源上的差异.

2. 有针对性地构建老年社会保障体系和创新养老模式

可以帮助我们.充分利用老年人口的社会分层信息,尤其在制订“扶老”、“助老”等经济支持政策时,除了考虑个别老年人的特殊需求,要充分考虑老年人口的所属阶层,层次与重点分明地解决养老保障问题.比如,对于较低层的老年人口的养老保障制订制度支持政策,对于中间阶层老年人口的养老保障制订制度和家庭共同支持的政策,对于较高层的老年人口的养老保障则鼓励他们通过家庭支持和市场解决的办法.

(二)讨论

第一,本文最大的不足就是没有能够利用数据对老年社会分层进行实证研究,描述一个老年社会分层的现状,并发现影响老年人口社会分层的主要原因.这一点有待将来做深入研究.

第二,本文关于社会分层的标准,属于理论的探讨,这些标准是不是科学、这些标准之间的相关性到底有多强,都有待实证研究的深入研究.因此,社会分层的标准也有待通过实证数据来做进一步的深入研究,比如,可以通过结构方程模型来发现老年人口社会分层的指标,并确定其权重.

第三,尽管社会分层可以对老年群体的区分产生重要指导作用,但是在政策制定中,应该尽量淡化社会分层的色彩,因此不宜直接制定分社会分层的老龄政策.所幸的是,在社会分层的几个分层标准中,几个标准之间可能存在较强的相关性,甚至也存在一致性,比如,比如对一部分老年群体来讲,社会保障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其生活来源,而职业背景又决定了社会保障.同时职业背景对居住条件也有直接影响.因此,通过职业这一因素,已经足以将老年群体大致分为几个社会阶层了,如果结合职业和地域,就可以更准确的对老年人口的社会阶层进行分类.因此,在老龄政策制定过程中,可以按照职业、地域或者职业和地域对老年群体进行分类,制定有区别的老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