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银行\中小企业与贸易融资:青岛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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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长期以来,商业银行尤其是大银行拓展中小企业信贷市场一直面临困境.但中国工商银行青岛分行却以中小企业商品交易为基础,较为成功地开发了一系列贸易融资产品.由此可以看出,在特定的产品、制度和技术保证下,大银行也可以成为中小企业信贷市场上的有效资金供给者.

关 键 词 ：大犁银行；中小企业；贸易融资

中图分类号：F830.33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4－2265(2011)04－0039－04

一、引言

长期以来,我国的信贷市场一直是二元分割的.以国有银行为代表的大银行与大企业构成了高端市场的一元,地方性金融机构与中小经济主体构成了低端市场的另一元；高、低端信贷市场分别运行着差别显著的资金规模、期限和利率(西顺,2007).在这样一种二元分割的市场结构中,大银行与中小企业因为供给端和需求端的巨大差异,始终未能寻找兼容点.尽管国家政策一直致力于改善这一被动状况,但供给端的大银行的信贷制度、组织框架乃至一系列风险防范技术等,难以将信息透明度差、抵押担保不足的中小企业纳入其信贷视野.信贷市场这种二元分割的被动状况,已事实上造成了很大的效率损失.

近来在清晰政策导向、法律规定放宽、激烈市场竞争和中小企业快速成长等多重背景下,大银行已开始通过设立中小企业专营机构、信贷工厂和三农事业部等,逐渐向中小企业敞开了信贷大门.尽管由大银行所供给的信贷量与中小企业旺盛的需求完全不在一个等量级上,但这从一定意义上表明,大银行与中小企业的信贷交易毕竟有了一个新的信贷起点.在这个新起点下,大银行还普遍面临着组织方式、内部机制、信贷切入点和特定安全保障技术等一系列难题.为交易难题,中国工商银行青岛分行(以下简称为“青岛工行”)以中小企业基于商品交易所产生的应收账款、存货等资产,开发并投放了24.6亿元的保理融资、商品融资、信用证融资等贸易融资系列组合产品,经过一年多的风险检验,顺利打开了中小企业信贷市场.这表明,大银行在现有条件下,可以在中小企业信贷市场上有所作为；但前提是,需要选准信贷切入点,并同步改进信贷制度和相应的信贷管理技术.

二、青岛工行开发中小企业贸易融资始末

根据《巴塞尔协议》的定义,贸易融资是指在商品交易中运用结构性短期融资工具,基于商品交易中的存货、预付款、应收帐款等资产的融资.这种融资,借款人除以商品销售收入作为还款来源外,没有其它生产经营活动.由于在企业资产负债表上没有其它实质资产,因而没有独立的还款能力.其风险主要取决于企业融资的自偿性程度和贷款人对交易框架的结构化设计,而不是借款人本身的信用等级.因为这一融资特性,贸易融资更适合于弥补信用等级较低的借款人的融资.

(一)发现贸易融资机会

青岛工行最早进军中小企业信贷市场的起点并非是贸易融资,而是传统的不动产抵押贷款.如同多数大银行一样,青岛工行于2005年9月开始涉足中小企业信贷业务.之所以做出这一决策,主要基于如下三方面的考虑：一是青岛市中小企业快速发展.当时青岛中小企业总数已占全市企业总数的90％以上,实现的工业产值约占全市工业总产值的60％,中小企业已经成为青岛市经济发展的中坚力量,其未来发展潜力和空间越来越大,对金融服务的需求十分迫切,亟待银行对其提供更加全面的信贷、理财、结算等金融综合支持.二是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当时,山东省内的威海市商业银行、齐鲁银行、潍坊商业银行等纷纷在青岛设立分支机构,目的是要开发青岛的中小企业信贷市场,青岛工行面临着越来越多激烈的市场竞争.三是大中型企业信贷市场开发难度越来越大.大中型企业的议价能力越来越强,利润空间越来越小.而且,金融危机之后,虽然青岛大企业、大项目的贷款违约率一直比较低,但其贷款期限长,信用贷款的比例也高达54％.这对商业银行的资本充足率形成了越来越大的压力.经过测算,大、中、小企业贷款的资本占用率分别是6.7％、6.57％和2.44％.换言之,对大型企业投贷款100万元,需要有6.7万元的资本配套,而小型企业则只需要2.4万元.

基于上述考虑,2009年7月青岛工行设立中小企业专营机构,试图把中小企业信贷市场开发成新的利润增长点.但在初期,习惯于“开超市”,做大客户、大项目的信贷人员摆不了“地摊”,加上政策、机制、配备都不到位,客户经理瞻前顾后,业务开展一直不太顺利.为此,青岛工行实施了三项改革：一是建立中小企业业务单独考核机制.设立中小企业特别奖励,风险标准宽于一般贷款,只考核客户经理履职和尽职免责情况,不追究不良贷款的风险责任.二是优化中小企业信贷流程.应小企业融资“小、短、频、急”需求特点,实行集评级、授信、评估、贷款“四位一体”的业务办理模式,简化业务流程.三是壮大中小企业专营机构.2009年7月,青岛工行在全市已成立了48家专营机构,配备100多名人专职客户经理,专司中小企业和零售信贷业务.但当时,青岛工行在中小企业传统的抵押担保的信贷市场上,处处被中小企业信用资源脆弱、抵押担保不足和业务进展不前等问题所困扰.这一困境,一直持续到发现贸易融资业务的机会为止.在长期的中小企业信贷实践中,青岛工行发现,由于企业之间的贸易有交易链、物流链和资金链相匹配,开发中小企业信贷市场,贸易融资既是一条有效通道,也是一块潜在市场.

(二)开发贸易融资市场

自2009年lO月,青岛工行将中小企业市场开发的重点转向了贸易融资.在诸多贸易融资项目中,Y企业的项目最具有典型意义.

Y企业是一家成立于2004年7月,注册资本一千万元,主营业务为汽车车桥制造和销售的中小企业.2010年金融危机后,Y企业抓住商机,成功与中国重汽和中国铁建签订月均3万件高铁支架的产品订单.但企业的流动资金也因此陷入困境.2010年4月,为按时完成订单,企业拟购进8000吨、价值总额3500万元的圆钢一批,需1300万元的短期融资支持.问题是,当时厂房已抵押,因无法提供有效抵押担保遭多家银行拒绝.融资申请递交到青岛工行.经考察,青岛工行看到,虽然Y企业无抵押担保,但其上游客户为石家庄钢铁有限公司、青岛北青蒙恒科贸有限公司,下游客户是青岛海通车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为“青岛海通”)、诸城义和车桥有限公司、一汽山东汽车改装厂.结算方式均为汇款和银行承兑汇票,平均结算周期为3-6个月.上下游客户资信实力好,交易稳定,贸易链条风险程度较小.为此,青岛工行决定贷款,并为其设计了450万元回购型保理业务和740万元商品融资的组合方案.

之所以选择应收账款保理业务,是因为Y企业与青岛工行A的青岛海通已有6年的业务合作关系,合作期间履约交货记录及销售回款情况良好,无诉讼或贸易纠纷,与该公司的合同执行期为2010年1月1日至2010年12月31日,合同总值10500万元.在与债务企业通过确认函确定企业应收账款的真实性之后,金额450万元、为期8个月的融资方案被 敲定.融资发放后,青岛工行保存Y企业的销货原件,密切关注Y企业及其对手企业的股东、高管人员、经营状况、财务状况的变动情况.在应收账款到期前15天,及时提示Y企业的下游对手企业到期付款,待扣除融资本息和费用后,将剩余款项连同销货原件退还Y企业,交易完成.另外一笔740万元、期限1年的商品融资也同步展开.Y企业1200万元的日均圆钢(列入工商银行商品累融资商品准入目录)库存成为主要交易标的,由青岛工行、Y企业和第三方物流公司签订三方监管协议,按质押商品估价确定融资比率.如监管期间企业申请提货,须在贷款行存入等值保证金,或追加与合同约定的、提货价值相当的同质商品或提前归还融资.

(三)贸易融资业务发展现状

在青岛工行的带动下,其他金融机构也相继推出了类似的贸易融资产品,高度同质化的竞争迫使青岛工行加快了服务与创新步伐.截至2010年12月,已开发了应收账款类、预付账款类、商品(货押)类三大类、十几个系列的融资产品,贸易融资余额从2008年末的1363万元上升至24.6亿元；该行中小企业贷款余额占比由0.81％提升至44.06％.其中,卖方融资余额为15.1亿元,保理余额6亿元,订单融资余额1.71亿元,贷款未发生过一笔不良.

三、贸易融资下的特定机制

有了贸易融资的支持,对提升银企双方(尤其对融资困境中的中小企业)的交易效率而言,无疑是一项帕累托改进.但作为大银行的分支机构,青岛工行之所以能走出传统信贷市场,在中小企业贸易融资上有所突破,主要取决于如下几个关键因素：

(一)系统性考察

传统信贷模式下,银行孤立地依据单个企业主体的财务状况、信用等级等信息评价作出信贷决策,企业所处贸易链条中存在的行业、系统交易风险很难考察到.事实上,贸易链系统中存在的这种潜在风险会使企业未来收入与正常期望产生较大偏差,这些偏差有可能使银行信贷风险不可控.而在贸易融资模式下,核心企业和围绕在它周围的上下游企业形成一个完成的企业生态系统,银行将企业放在这个生态系统中考察,将单个企业纳入行业、产业整体中评价,注重贸易链条的稳定性和联系性,关注上下游交易对手的资信和实力,由单个企业的考察转向整个贸易链条的健康度及交易风险的评估,能够有效识别和控制上下游企业带来的系统易风险.另外,贸易融资扩展了传统信贷模式的考察范围,将对主体企业财务信息的考察,延伸到对企业资金流、物流、信息流等信息的考察,将这种基于交易过程中产生的资金流、货物流和和信息流整合成一个同步和整体的机制.这种整合,使银行可以掌握整个贸易链条的连贯信息,从而准确把握企业业务实质以及融通资金流向.信息的及时共享,大大降低银行了信贷风险指数.案例中,青岛工行深入考察Y企业的上下游企业资信实力,了解到其主要交易对手在工商银行的信用等级较高(A)；同时还了解到Y企业与青岛海通车桥有限公司确立了长达6年的稳定交易关系.通过这种来自上下游企业的综合交互信息印证,可以判断,Y企业所在的贸易链条稳定性和可靠性较高,业务风险较小,企业出现系统性风险的可能性较低.另外,青岛工行还通过了解Y企业与上下游企业的贸易背景、结算方式、应收账款的账龄结构等资金流、物流等信息,对企业资金去向及时掌握和控制,更加有效掌控对Y企业信贷风险.

(二)动态考察

企业所处的内外部生产经营环境是时刻变化的.其动态性特点,决定了企业贸易融资业务风险的动态变化.而在传统信贷模式下,银行多专注于对企业静态、截面信息的考察,以贷款发放时点企业主体的信用级别作为风险考量.对于融资发放后,企业主体变化、资金运作的流程、行业风险变化等这些动态易变信息银行很难掌握,这使得传统信贷模式下银行对企业的动态风险识别和控制能力较差.贸易融资将传统模式下,这种对客户层面的静态审查深入到动态的交易层面控制,将静态风险控制延伸到对贷款环节和贷后的流、物流、单据流动态监控.其贷后动态监控的连续性,使企业信息的有效性和实时性较传统信贷模式更强,企业的预警信息更容易考察到,大大提高银行风险动态控制能力.案例中,青岛工行对Y企业开办的商品融资业务中,通过第三方监管方对Y企业存货进行动态监控,控制Y企业圆钢货权和物权,指定专人对质押品圆钢的管理和价格变化情况进行动态监控,采取调整保证金比例,追加质物、设立价格控制线和处置线等措施识别和预防市场风险,保证抵押品价值与银行风险敞口的动态平衡.

(三)动产属性及其多方监管

传统融资模式下,银行关注企业的不动产抵押物或者是有实力的第三方担保,中小企业往往无法满足其要求.而同时中小企业所拥有的众多的应收账款、存货等流动资产很少被利用作为抵质押物.这是因为,动产价值变动大、难以实现有效监管且成本高,使得银行难以对其进行有效控制,影响了银行开办动产质押贷款的积极性.贸易融资通过引入多方监管,改造了这种传统担保抵押模式,将企业的存货、应收账款、预付账款等动产,未来将会产生的流作为特定资产剥离开来,以该特定资产作为抵质押融资物进行融资,并通过采取适应动产质押的风险防范措施有效控制业务风险,将动产转化为动产抵押物,跳出了原有的“担保圈”.一是引入第三方物流监管企业.银行通过物流企业有效控制货权和物权,借助第三方物流企业的专业经验降低银行监督成本.二是立足于贸易链条,通过贸易链条中所产生的商业信用对中小企业进行监督.中小企业为了维护整个贸易链中的信誉,树立良好的信用形象,维系同大企业之间的长久贸易关系,最优选择为按期还款；大企业为了其自身的信誉也会对中小企业起到一定监督作用.案例中,如果Y企业逃废银行债务,与其合作的核心大企业肯定会对其生产经营、信用情况产生怀疑,从而终止与其业务合作,在银行、核心企业和Y企业的多方、多次博弈之下,中小企业的最优选择是按期还款.另一方面,核心企业青岛海通为工商银行A客户,与青岛工行存在着长期稳定的信贷关系,为了保持自身良好的信用度,维持与工商银行良好的合作关系,其为工商银行提供Y企业信息的过程中也不会失职或者弄虚作假,此过程中,其代替银行起到了一定的监督作用.

(四)封闭性还款来源

在传统信贷模式下,企业的还款来源是开放式的,主要来自与企业利润、流、新的外部融资或转贷,授信额度和期限主要根据企业的财务状况测算.而贸易融资的还款来源为单笔贸易的销售收入,其主要考虑的是贸易环节产生的应收账款的自偿能力,授信额度和贷款期限严格与贸易融资周期相匹配,准确性较高.同时,贸易融资直接从其上游企业处控制交易商品,通过设置贷款封闭操作流程和单据控制保证银行信贷资金安全.案例中,青岛工行根据Y企业与下游对手企业的应收账款周期确定其贷款的额度和期限,控制Y企业原件实施资金流和物流的双向控制,确保销售货款能够直接归还银行.

(五)个性化产品设计

传统信贷模式下,银行信贷产品品种单一,以抵押担保贷款为主,且手续繁琐、效率较低.而贸易融资业务突破了传统信贷模式下单一的抵押担保模式,品种多元化并且手续简单、效率较高.根据企业所拥有的动产、行业特点、交易对手情况等具体的情况量身,技术含量相对较高,具有较强的创新特点.这种创新性的设计和产品组合,可以适应供应链上不同客户的差异化需求.如在上文中,Y企业房地产已抵押且无其他担保抵押物,青岛工行根据企业的所拥有的应收账款、存货及行业等特点,为其设计了应收账款保理业务和商品融资产品的组合方案,解决了Y企业的融资难题,提升青岛工行在中小企业信贷市场的竞争力,实现了银企共赢.

四、简要结论

青岛工行发展中小企业贸易融资是基本成功的.由此可以看出,大型银行可以在中小企业信贷市场上有所作为,其中,贸易融资既是一条有效通道,也同时具有广阔发展空间；但前提是需要同步改进信贷考察、风险防控及其与之相关联的内部运行机制,需要与时俱进地创新符合多元化需求的个性化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