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收账款与盈余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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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案例介绍

贵州茅台酒厂集团由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及其全资子公司、控股公司、参股公司等近20家企业构成,集团所涉足的产业领域包括白酒、啤酒、葡萄酒、红酒、证券、银行、保险、物业、科研等.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的前身是中国贵州茅台酒厂,1997年成功改制为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集团公司),1999年,由有限责任公司联合中国食品发酵研究所发起的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2001年8月,贵州茅台股票在上交所挂牌上市.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是由中国贵州茅台酒厂有限责任公司作为主发起人,联合贵州茅台酒厂技术开发公司、贵州省轻纺集体工业联社、深圳清华大学研究院、中国食品发酵工业研究院,北京市糖业烟酒公司、江苏省糖烟酒总公司、上海捷强烟草糖酒(集团)有限公司共同发起设立的股份有限公司.

正因为贵州茅台是国内白酒业第一个原产地产品保护品牌和国内第一白酒奢侈品牌,所以多年来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茅台酒的价格也是只涨不跌.十年前,飞天茅台酒仅卖65～78元／瓶,现在零售价近800元／瓶溃州茅台的股票于2001年上市时每股还不到32元,虽然今年表现较差但其股价仍在140元以上,何况之前还长期稳居“酒王”和“第一高价股”的宝座.

茅台酒天然具有稀缺性,贵州茅台在适当的时机有意不让预收账款转化为收入,也是源于茅台一贯采用的“饥饿营销”的销售策略.市场营销学中所谓的“饥饿营销”,是指商品提供者有意调低自己优势稀缺产品的产量,从而达到主动调控供求关系,进而制造供不应求的市场效果.以维持自己优势产品的高售价和高利润率的目的.在如此特殊的供需关系之下,贵州茅台采取经销商预付货款方式,根据预付款数额的多少来配发产品,也就是实行配额制.此种供求关系以及销售政策的执行,使得贵州茅台产生巨额预收账款.如此良好的经营流状态正是令茅台引以为傲的,但同时也遭受到社会上不少的非议.

如果把企业经营业绩的变化比作不断改变飞行高度的航机,预收账款的会计操纵就如保证其续航高飞的空中加油机一样使得企业业绩在逐年增长的同时为后一期利润增长加上一层保险.总之,巨额预收账款的先天性存在让贵州茅台在财务处理上有很大的操纵空间,为业绩与利润的增长提供双保险.但进入2010年以来,贵州茅台让广大股民大跌眼镜,业绩表现平平,股价一跌再跌启2009年“股王”181.06元一路跌跌撞撞滑至近140元,跌势仍未明显被遏制,广大机构并未对其看好,纷纷认为其高增长阶段已经结束,对酒业股的关注目光逐渐移向了更具有成长力的五粮液,古井贡酒、山西汾酒等酒业.近几年贵州茅台通过预收款调节利润的做法不断上演,例如其2009年一季度财务报告显示就有近40％的利润来自于预收账款确认为收入,如此巨额的预收账款,如此手段的重复使用,使得贵州茅台的真实成长能力受人质疑.

二、贵州茅台预收账款的波动分析

最近几年以来,贵州茅台的预收账款因为其大幅度的波动性一直是广大投资者和分析师们关注的重点(预收账款波动趋势见图1).2007年末,贵州茅台的预收账款由上一年的21.41亿元减少到11.25亿元,降幅为47.45％,贵州茅台公司方面给出的解释是“主要原因系加强了物流管理,按计划给经销商发货所致.”可如果贵州茅台的产品真的是供不应求,再多收些预收账款,对公司的流和经营岂不更好时隔一年,贵州茅台的预收账款犹如大家的预期,激增了160.93％,贵州茅台公司方面给出了如下解释,“主要原因是经销商预付的货款增加所致.”但是,2008年贵州茅台为什么没有按计划给经销商发货呢对此,贵州茅台董事长袁仁国先生曾说过：(贵州茅台为了应对消费终端销售量下降的情况)要求经销商先付款来预买酒.茅台酒一般是款到发货.而本次经销商所预买的酒是按月发货,逐月发货目的是限量保价.

贵州茅台2008年第四季度的营业收入仅为17.6亿元,相比2007年第四季度27.8亿元的收入更是下降37％.贵州茅台2008年四季度的各项指标同比都出现了大幅的下降,2008年年报的公布可能不会让茅台的忠诚投资者们满意,不过看到表象的同时,如果不探究贵州茅台的预收账款,很难发现其中隐含的玄机.2008年的中报显,示,贵州茅台的预收账款为2.94亿元,和2008年一季度13亿元的预收账款相比来看大幅下降,而对预收账款的集中确认导致茅台当季的营业收入与利润大幅增加,国泰君安在当时给出的研究报告就曾经指出因为预收账款的销售费用已经在以前的会计年度进行过确认,那该部分的预收账款的确认对贵州茅台当季度的EPS贡献为0.5元左右.

与贵州茅台2008年中期集中确认预收账款以图提升净利润恰好相反的是,2008年第四季度茅台通过延迟确认预收账款为销售收入,大幅压低了净利润,据贵州茅台2008年年报显示,2008年末茅台的预收账款竟然高达29.4亿元,和2008年第三季度末9.4亿元的预收账款相比上升了20亿元之多,是2007年底11.3亿元预收账款的2.6倍,也就是说,假如贵州茅台将2008年的预收账款按照2007年底的水平计算测2008年第四季度的销售收入竟然会是35.7亿元,按2008年48％的净利率计算,每股收益将会是1.8元.按照这样计算.贵州茅台2008年的每股收益应该是5.13元,而不是公布的4.03元.贵州茅台此次预收账款大幅增加与其2006年年报中的状况也是惊人的相似,同样都在隐瞒利润.并不是只有虚增利润才会给投资者造成损失,隐瞒利润同样有可能给投资者带来巨额损失.假设有投资者相信年报披露的信息,并且因为公司的业绩低于预期而卖出了股票,但事后证明事实并非如此,而股价却大幅升高,投资者当然是蒙受了相当的损失.

再看2009年一季度末,贵州茅台的预收账款总额仅为18.4亿元,和2008年底相比减少了10.9亿元,并且低于2007年的19.6亿元,为这几年以来的最低值.这些于2008年度积累下来的巨额预收账款的本年度确认收入行为和以往年度同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2009年底公司预收账款达到35亿元,同比增加5.8亿元,比第三季度末增加了22亿元.而第四季度确认销售收入仅18.63亿元这可能又是新一轮蓄势的开始.笔者推测贵州茅台巨额预收账款的产生和波动并不能完全归于正常经营活动的影响,尤其是其周期性波动更加隐含了很大的会计操纵因素.贵州茅台真实的高增长阶段真的要终结了吗,其持续增长能力依然存在与否仅仅凭目前的信息披露状况还无法断定,仍有待时间来验证.

三、预收账款波动与盈余管理动机分析

上市公司盈余管理的动机很多,比如平滑利润,逃税避税.操纵二级市场股价,管理层谋私利等等.那么预收账款的巨额波动是否和公司的盈余管理动机有关呢就贵州茅台而言,至少存在以下可能性.

1.平滑利润以图稳定股价

平滑利润(Ineome Smoothing)是一种盈余管理手段,也是盈余管理最早被发现的一种表现形式；是指企业通过调节报告利润以降低各期报告利润波动水平的一种行为.目的是减少业绩波动,进而使投资者安全感上升,预期风险降低,从而使企业股票价格稳定,以图提升企业价值.

作为贵州茅台这样一家业绩优异的大型国有企业,并且2005年以后未暴露出任何重大负面消息,对其隐瞒利润的动机推断应为平滑收益了.公司管理层试图通过对预收账款的财务调节来平滑利润,以期获得良好的资本市场信号效应,坚定投资者信心,树立茅台酒高成长性的特质.并且不断提高茅台酒的产品价格,最终实现企业价值的提升.

但是同一手法的重复使用反而会引起投资者的质疑,如今预收账款已经是贵州茅台投资者最感兴趣的一个科目了.在这种投资者已经看穿的前提下,其预期获得的正面信号效应不知是否还能实现,抑或导致投资者的反向估计加深,如果继续下去,贵州茅台的这种会计操纵行为反而会和其目的背道而驰,产生负面效应,并且一旦披露出类似于五粮液投资亏损案的丑闻.其后果将会变本加厉,引起更多不必要的猜测和质疑,长期的信息披露质量不高会倍增丑闻的负面效应.

2.美化公司业绩,完成考核指标,追逐管理层利益

对于私营企业来说,隐瞒利润的最直接好处是减少税收谋取私利.但是国有企业隐瞒利润的动机就要小很多,国有企业隐瞒利润的动机除了平滑利润之外就是管理层谋私利了.至于私利的形式可能就不单单是经济利益这么简单了.贵州茅台这样一家大型国有上市公司隐瞒利润并且仅靠调节预收账款的的行为动机肯定不会是跟税收有关.进一步分析,由于大型国企的受监管程度相对较高,管理层谋求直接经济私利的难度和潜在风险要大得多,所以中饱私囊这个动机对贵州茅台来说也不太现实.

目前国内经理人市场并不完善,国有企业的管理层任命都和相应的主管部门脱不了关系,但是这些主管部门都只能算做代理人,井不是真正的委托人,这样权利寻租问题就无法避免.在这种情况下,实报所有利润会骤然吸引更强的竞争者,不利于自己的管理层地位,隐瞒利润的动机便存在了.隐瞒利润不仅可以给竞争者一种“此地并不好”的假象同时从业绩指标完成角度考虑,为了减轻财务基数方面的压力,必须压缩本期利润,以给下期更大的调整空间,保住自己的职位权益.笔者认为这才是国有大型企业管理层隐瞒利润的私人动机.

四、利用预收账款进行盈余管理的后果

从以上分析看出,贵州茅台具有利用预收账款调节利润的可能性.这样,如果其预收账款的巨额波动,果真是出于盈余管理之目的,那么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1.降低资本市场资源配置效率

影响投资者做出决策的关键因素之一在于公司的信息披露程度或者投资者认为的公司信息披露程度的高低.如果贵州茅台能够如实详细地向投资者披露经营状况,肯定会吸引更多的投资者；反之,则会越来越影响投资者的信心.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贵州茅台的信息披露质量近几年来明显有倒退的趋势.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贵州茅台财务年报页数的变化.和贵州茅台2007年83页之多的财务年报相比2008年仅仅只有71页.在会计科目披露的具体内容方面,最被人关注的预收账款科目,2006年年报披露了各项预收账款的主要单位及其与公司的关系、欠款金额、欠款时间,欠款原因等详细内容,但是从2007年起这些内容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公司的财务报告里.在此之前贵州茅台一直在母公司报表附注中披露存货的具体构成,但2008年再也不披露了.另外,关联方交易的披露,公司和集团公司的老酒业务往来,2005年的财务年报披露过此项关联交易的价格,但是从2006年之后也不再披露.

2.管理层考核约束机制被规避

长期通过会计操纵来实现考核指标的完成会使原有的考核激励机制逐、惭失去约束和激励效力,长此下去会如同虚设,最终由于长期没有有效地约束和激励作用于管理层从而极其容易导致相当严重的经济后果.前车之鉴数不胜数.

3.侵犯中小投资者利益

通过调节预收账款进行盈余管理,手段很隐蔽,从而导致公开披露的财务信息质量低下,而广大中小投资者无法识别.投资者据此很可能做出错误投资决策,并因此遭受损失,进而侵犯中小投资者利益.

五、遏制利用预收账款操纵利润的若干建议

由于利用预收账款进行盈余管理的手段比较隐蔽,操作空间比较大,如果不遏止这种盈余管理的可能手段,将会导致公司在利用预收账款进行盈余管理方面越走越远,最终酿成大案.更有甚者,其他公司也会效仿,导致严重的经济后果.因此,有必要采取措施,把这种现象扼杀于摇篮之中强化监管与自律,进而促进资本市场健康发展.

1.完善公司治理结构

由于历史原因,中国国有上市公司的治理结构大部分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缺陷.中小股东权益遭受侵犯的行为也较为普遍,信息披露质量较低源于缺乏有效的公司治理结构.管理层的人员任命方法,考核标准,这些关键环节的革命式的改进才能真正减少管理层为图私利而进行会计操纵的行为.另外也要加强内部监督和事后惩罚力度,加大其进行会计操纵的难度和成本.健全公司治理结构,完善内部控制制度,进一步有效执行独立董事制度,从制度上保证公司可以提供有较高信息披露质量的财务报告给投资者使用才是根本方法.

2.进一步完善会计准则及配套制度

完善会计准则和会计制度,弥补漏洞,从源头上压缩企业可进行会计操纵的空间,减少企业虚假披露的操作手法方式,尽量减少对同一操作的多样性和可操作性,提高会计信息的透明度,不再让会计估计、会计确认等成为利润操纵的手段.

3.强化事前监控,加大盈余管理惩罚力度

监管部门要制定相应的监控措施,及早发现,及早分析,及早制止.同时进一步使相应的行为责任落实到职位、到人,加大对上市公司的虚假披露行为的事后惩罚力度,从强制的角度预防此类行为的出现并在其出现后进行有力惩罚并对所有企业起到警示作用.这样强制手段和企业丑闻后市场自发的负面信号效应的结合可以有效地预防会计操纵行为的出现.

4.逐步完善经理人市场

企业的生死存亡与其自身聘用的职业经理人的素质有着不言而喻的重要关系.而目前大型国企的经理人任命考核淘汰等方式还有很强的国家干预在里面,并不能通过有效地市场机制来选择真正能够管理好企业的职业经理人.有效高效的经理人市场需要健全经理人的聘任、考核、薪酬、淘汰机制,最终实现有序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机制.职业经理人市场的确立才能有效断绝目前企业经理人的会计操纵行为,当然这些要跟公司内部治理机制有效结合起来.

5.充分发挥审计作用

尽管真正实现会计师事务所的完全独立性还很难,但是可以通过健全相关法律法规来尽力加大会计事务所的独立性,使其真正能从公正客观的立场上进行审计监督,主动发现企业的虚假披露行为,给出客观的审计意见,从而提升投资者获取信息的真实程度,加大企业因虚假呈报而有可能丧失的投资者信心等潜在风险,进而减少企业作假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