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验主义《日晷》英译《四书》的补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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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英译的中国儒家经典《四书》对超验主义接受中国儒家的一些思想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对此,国内外学界均予以关注与研究.本文在前人已有研究成果基础上,考证和校订了前人对《日晷》中英译《四书》的译文及其研究的一些差误,并做了若干补注,以期有助于这一课题的深入研究.

关 键 词 ：超验主义；爱默生；梭罗；《日晷》；《四书》；补注

Abstract:The English version Chinese Confucian classic, the Four Books plays an essential role during the course of the reception of Confuciani by transcendentali. Scholars both in China and in other countries he shown a great deal of attention and done some research on it. Based on the achievements of those previous scholars, this paper examines and corrects some translation mistakes in the Four Books of the Dial , and makes some supplemental notes, hoping it will be helpful for a deeper research.

Key words:transcendentali；Ralf Waldo Emerson；Henry Did Thoreau； Dial ； Four Books ；supplement and correction

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号：A文章编号：10066101(2007)0201488

超验主义(transcendentali)是1830年生在新英格兰地区的一场带有宗教色彩的思想文化解放运动,它深刻影响了美国文学文化的发展,是美国浪漫主义思潮的重要组成部分.超验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是康科德地区的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Ralf Waldo Emerson）和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id Thoreau）.超验主义不仅融合了美国的清教主义、浪漫主义文化,东方的印度哲学、波斯诗歌等,还接受了中国的儒家思想,为美国文学、文化的发展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早在1930年,爱默生研究专家卡朋特就在《爱默生和亚洲》中论证了爱默生接受儒家思想、引用《四书》这一事实.他指出：“早在爱默生1836年出版他的第一部论著《论自然》的时候,他已经阅读了马什曼翻译的《孔子著作》.”[1:233]

超验主义传记作家小罗伯特D 理查森在《爱默生：充满的思想家》和《梭罗：充满的生命》两部著作里,也考证论述了爱默生、梭罗都先后阅读过中国《四书》.[2] 1978年,超验主义研究专家克里斯蒂在他的专著《美国超验主义中的东方主义》的第一部分的第二、四、五节,详细论述了印度哲学、中国儒家思想和波斯诗歌对超验主义的影响和贡献,文中他专门指出英译《四书》对超验主义接受儒家思想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3:13,29,34]

在西方学者对超验主义和东方文化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中国学者钱满素先生在其专著《爱默生和中国对个人主义的反思》和陈长房先生在其论文集《梭罗与中国》里,一方面考证了爱默生和梭罗在日记和作品里对《四书》的吸收和借鉴,另一方面还对照和整理了《日晷》上摘录的《四书》语录,并都分别探讨了《四书》对爱默生和梭罗的影响.

《日晷》（ The Dial ）是超验主义的喉舌杂志,最早由爱默生、富勒创办.1843年3月,爱默生改与梭罗合作,共同编辑《日晷》,并开辟了专栏介绍世界上主要的文化经典.1843年4月刊上他们摘录了约书亚马什曼编译的《孔子著作》（实则应该是《论语》）.1843年10月刊上,又摘录了科利翻译的《中国古典著作<四书>》.爱默生和梭罗在《日晷》上引用的《四书》语录,数量最多,也最完整.

然而,爱默生和梭罗不懂中文,也没来过中国,他们借助译本摘录的《四书》,斩首截尾,指涉不清.而两位英译者借助法译本再译成英文,中间的走样与差讹又多了一层.这些都给超验主义研究造成了困难.上述两位中国学者在整理《日晷》摘录《四书》的内容过程中,也随之出现了一些问题.本文将《日晷》于1843年4月和10月刊登的《四书》作了重新考证和整理,发现有下述一些差误应予补正.

一、 差讹补正

首先是编者的问题.在后期的《日晷》中,爱默生和梭罗共同编辑了《道德经典》系列,节选世界主要的宗教经典作简单介绍,这其中包括《四书》选段的摘录,即“把不同时代、不同种族的道德观点的最终表述聚拢起来”.[2:533]因此,《日晷》4月刊和10月刊摘录的《四书》,既不是爱默生、也不是梭罗独立完成,而是由他们共同完成的.

其次是《论语》作者的问题.由于马什曼、爱默生和梭罗3人没能真正理解《论语》的含义,想当然地认为《论语》是孔子的著作,爱默生和梭罗也就直接借用了马什曼翻译时用的书名《孔子著作》,出现了《论语》作者的差误.

再次是差讹较多的语录出处问题.4月刊《日晷》摘录的《四书》语录计19则,全部出自《论语》.实际上,4月刊摘录的语录应该是21则.其第9则“How can a man remain concealed！ How can a man remain concealed！ He no friend unlike yourself.”这段话的中文意思是“此人还能隐瞒什么呢?此人还能隐瞒什么呢?不要交和你不一样的朋友.”根据中文原著对照可知,它其实是两则语录：“人焉哉!人焉哉!”（《论语为政》）和“无友不如己者.”（《论语学而》）；其第13则“A man s transgression partakes of the nature of his pany. Hing knowledge, to apply it, not hing knowledge, to confess your ignorance, this is real knowledge.”这段话的中文意思是“人们的过错,总带有他所处的类别的特征.懂得知识,就去运用它,没有知识的时候要承认自己的无知,这才是真正的知识.”同样也包含了两则语录：“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论语里仁》）和“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论语为政》）

《日晷》10月刊摘录的内容涉及《论语》、《孟子》、《中庸》,取名为《中国古典精粹<四书>》.爱默生、梭罗将这部分摘录分为6个小节,第一节附加了对《四书》的简单注释,其余5节每节附加了一个小标题,分别为“学者篇”、“道篇”、“改革篇”、“战争篇”和“政治篇”,共计42则.其中第14则为“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第21则是“为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第40则是“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第42则是“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如此夫.”上述这些语录均出自《中庸》.第15则“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出自《论语八佾》.第22则“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出自《论语公冶长》.同样,第27、28、32、33则出自《论语颜渊》,第36、37则出自《论语述而》,第38、39、41则出自《论语为政》.10月刊的其他语录全部出自《孟子》.可见,《日晷》4月刊和10月刊的两次引用,都没有摘录《大学》的内容.

二、 考辨补正

科利在翻译《四书》时,基本按照原著的章节顺序翻译,并做了大量的注解,这为研究爱默生、梭罗提供了详实的资料.科利将《四书》译 为Ta Heo（《大学》）、Chung Yung or the Golden Medium（《中庸》）、 Lun Yu（《论语》）,包括Shang Lun（《上论》和Hea Lun（《下论》）、Memoirs of Mencius（《孟子》）,包括 Shang Mung《上孟》）和Hea Meng （《下孟》）.[4: iii]他的这些标题的翻译与我们现在普遍认同的翻译“The Great Learning, The Doctrine of the Mean, The Analects of Confucius, and The Mencius”相差不远,只是他将《论语》和《孟子》分为上、下两部.科利的分类不影响《论语》和《孟子》的本身内容,并无大碍.必须明白的一点是,毕竟科利借助法译本翻译,爱默生、梭罗在摘录的时候也没有为每则语录注明出处,今日再来考辨,发现有下述差错.

《日晷》4月刊的第2则“A man s life is properly connected with virtue. The life of the evil man is preserved by mere good fortune.”这句话译为中文的意思是“一个人的生命和美德联系在一起,而坏人的生命则仅仅和利益联系在一起.”显然出自《论语里仁》：“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但钱先生在她著作的附录部分却译为“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而成了出自《论语雍也》.同样,10月刊的第26则“When man says, I know well how to draw up an army, I am skilled in fighting, he is a great criminal.”这句话的意思是“当一个人说我知道如何排列军队,懂得战斗,这是很大的罪恶.”其出自《孟子尽心下》：“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钱译为“故善战者服上刑”,变成出自《孟子离娄下》了.

陈先生在《梭罗与中国》这部书中对爱默生、梭罗摘录的《四书》也做了详细的考证.现对照中英文原著,发现也存在类似的错误.如4月刊的第13则“A man s transgression partakes of the nature of his pany.”前文已经翻译,此处不再重复.陈误认为译自《论语公冶长》的“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10月刊的第22则“When Tsze Loo heard anything that he had not yet fully practiced, he was afraid of hearing anything else.”这句话的意思是“子路听到一些事情还没有施行的时候,唯恐又听到其他的事情”.它出自《论语公冶长》：“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陈的汉译为“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将之错归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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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译文补正

马什曼、科利的翻译充满了他们的主观意愿.尤其是科利,他是个虔诚的基督教传教士,在以“福音”为唯一并排他的立场和观念上,他对《四书》的翻译充满着傲慢无礼、蔑视的态度.特别是在《四书》的注释部分,科利甚至带着宗教上“老师巨子之常态惯技”[5:2]的偏见指责孔子：“他（孔子）似乎忘了自己也是血肉之躯；一种发自内心的盲目和狂妄的情绪,令他自以为是无所不能的上帝.他自视智慧高人一等,其实彻底暴露他的无知――一种无自知之明,漠视上帝存在的无知.”[4:29]但科利认为他的翻译和他对中国文化的观点不仅对学习英语的中国人大有裨益,还能帮助中国人进一步认识自己的文化.“即使翻译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不足,等它无疑是传播一切有价值的文学作品的重要手段.”[6:141-142]

马什曼、科利以自己的方式解读《四书》,既为《四书》带来了新的解读,也为考证爱默生、梭罗摘录《四书》的研究增添了麻烦,个别语录甚至无从查找.《日晷》4月刊共收录《论语》语录21则,钱先生附录的《四书》对照,没有忠于《日晷》英译《四书》本身的顺序,并缺省3则.它们分别是第17则“The wise man never hastens, neither in his studies nor his words, he is sometimes, as it were, mute, but when it concerns him to act and practice virtue, he, as I may say, precipitates all.”即“君子欲纳于言而敏于行.”（《论语里仁》）第18则“The truly wise man speaks little, he is little eloquent. I see not that eloquence can be of very great use to him.”即“古者言之不出,耻恭之不逮也.”（《论语里仁》）第19则“Silence is absolutely necessary to the wise man. Great speeches, elaborate discourses, pieces of eloquence, ought to be a language unknown to him, his actions ought to be his language. As for me, I would never speak more. Heen speaks, but what language does it use to preach to men, that there is a sovereign principle from which all things depend, a sovereign principle which makes them to act and move Its motion is its language, it reduces the seasons to their time, it agitates nature, it makes it produce. This silence is eloquent.”即“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

而《日晷》10月刊,共摘录《四书》语录42则.钱先生编录了其中的37则,缺省5则.它们分别是第2则“The human figure and color possess a divine nature, but it is only the sage who can fulfill what his figure promises.”即“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孟子尽心上》）第7则“There is a proper rule by which we should seek, and whether we obtain what we seek or not, depends on the divine decree.”即“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孟子尽心上》）第8则“Put men to death by the principles which he for their object the preservation of life, and they will not grumble.”即“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孟子尽心上》）第24则“The failing of men is that they neglect their own field, and dress that of others. They require much of others, but little of themselves.”即“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轻.”（《孟子尽心下》）第40则“The principles of great men illuminate the whole universe above and below. The principles of the superior man mence with the duties of mon men and women, but in their highest extent they illuminate the universe.”即“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中庸》）

至于4月刊第16则,“A soldier of the kingdom of Ci lost his buckler, and hing sought after it a long time in vain, he forted himself with this reflection：‘A soldier has lost his buckler, but a soldier of our camp will find it, he will use it.’”按照爱默生、梭罗当时的选编,这段话选自马什曼的译本.钱先生和陈先生都没有找到其相应的中文,本人亦未能查出.其最大的可能是,马什曼误译了这句话,爱默生、梭罗将错就错刊用,导致今人无法考辨.

此外,在对照《四书》原著和英文译本的过程中,由于参照的版本不一,前辈学者在整理《日晷》引用的《四书》语录时也还存在一些字词和句读的出入.如“其言也”而非“韧”,“粪土之墙不可也”,而非“污”等.凡此,均说明,早期的中国古籍西译,由于种种原因,对其考辨研究和准确求解并非易事,本文所补只是其一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