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媒介与文学演变的互动与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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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传播需要媒介,文学是媒介传播的内容与信息,媒介是文学传播的载体.作为载体,媒介在历史发展进程各个阶段中的状况和特点对文学的影响具有根本性意义,它决定了文学存在的基本物化形态、文本形式及与此关联的文学观念和文学活动特点等.传统的媒介为纸质媒介,要求的是语言文字对文学的表达,当今时代,电子媒介和网络步入平常百姓家,人们接触到的文学传播媒介变了,文学欣赏方式和习惯也发生了变化,这对文学写作提出了新的要求.“媒介时代”的大众传播媒介对语言艺术造成了极大的冲击,特别是电子传播媒介的冲击更甚（这主要包括电影、电视与网络等）,但也给文学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文学适应时展做出调整,既能使自身获得发展的空间,也能促进传播媒介的发展,从而实现互动与双赢.

一、当下的时代特点与传播媒介

自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以来,中国经济继续朝着全球化方向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得到巩固,人民的收入水平比以前大大提高,社会更加富裕,文化消费方式日益多样化,传播媒介也随之得到极大的发展.同时,社会的文化和教育事业也发展到一个崭新的阶段.大众的文化水平有了显著的提高,对文学、艺术的欣赏或自我表达的需要大大增强.大众传播媒介的大幅度发展满足了人们对文化消费的需求,网络与手机的发展则向大众提供了更多表现自我的机会.张炯曾谈到：“全国已有2200余家各种报纸和8000余种刊物在发行.每年出版的新书逾15万种.全国年产电视机数千万台.电视台逾3000家,年拍摄电视连续剧逾14000集.电视文化覆盖全国城乡.随着高科技发展的信息社会到来,人民群众的文化生活的丰富和文化水平的提高都大大加速.”①

当下的文学依附于图书、杂志、报纸、电视、电影、网络、广播、剧场等物质空间,特别是电视、电影与网络所营构的影视文化与网络文化已无庸置疑地形成规模,人们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从书籍、报刊转向影视、网络等现代化传媒.张邦卫认为“‘媒介时代’的大众传播媒介对语言艺术的冲击,特别是电子传播媒介的冲击更甚,主要包括广播、电影、电视与网络等.”②电影、电视、卫星电视及网络共同营构新一轮的媒介潮与文化波,这一轮新的媒介潮与文化波一个显在的症候就是影视及其图像声音形象、网络及其多元素网络话语超越传统的纯文字叙述,以更强的感染力进入叙事,提供更多的具体生动的形象,并在生成个性化的影视文化、网络文化的同时,对其他的文化语言等进行操纵式的解读,将之纳入自己的文化格局之内,并最终成为诸种文化形式与形态的掌控者,形成一个多元的视觉和听觉的空间,容纳着当下的文学、文化欣赏,从而给当下文学表现领域及表现形式带来极大的影响.

二、传播媒介的发展给文学带来的影响

从形式上看,电子媒介时代以视听感觉综合与延伸为特点,人们对文学的接受已由视听消遣方式代替了文本的阅读.观看恍如生活场景的影视作品,可以从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和曲折多变的故事情节中直接得到满足,并可以同自己的生活经验相联结,获得相应的情感体验.这就使得文学可以借助电影电视和光盘等图像艺术获得再生产和再消费,大大扩充自己的受众和社会影响,因而这种方式已成为许多作者追求与获取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重要手段.在大众的日常生活中,对出版的文本文学的欣赏已逐渐地淡出,代之而起的则是对音像、影视等的欣赏.影视传媒对文学文本的影像展示,使受众在感受层次上具有更大的选择自由.因为影像展示消除了文字文本的符号障碍与符号束缚以及文字文本的形象间接性所具有的虚幻性,并且将最大多数的受众纳入了它的传播视野中,即使文盲或半文盲也往往能观看并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影像文本的文学意义.

网络能够做到使创作者获得创作上的化与平等权,尽管受物质条件的局限,目前做到了大众化但远远没有达到全民化的程度；并可同时传递文字、声音、图像、数据等信息,囊括了传统媒介的一切表现形式,从而具有数字化、全球化、多媒体、实时性、交互式等特点.这就使得虽然文学的绝对阅读量仍在增加,但网络文学阅读与创作已成时尚,各网站中文学作品的点击率居于前茅,其读者多达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年青人更多地流连于网络或热衷于手机短信.

因此,文学的作者和受众、文学的生产和消费规模与方式都发生了变化.网络小说与手机短信书写的便利性与无限制性使得文学日益大众化,并且相当一部分这样的作品还得以出版、发行、流通,使得专业作家比重在下降,非专业作家比重不断上升.“文坛”不再是“精英论坛”,它恍然变成了向任何普通“写家”都可以开放的“休闲空间”,文学已经从精英写作变为大众写作.各种行业的人都参与文学写作,自由撰稿人成为举足轻重的创作力量.大中学生也更多热衷文学及其写作,来自农村的广大“打工族”不仅成为文学的重要阅读群体,而且从中涌现大批写作者.葛红兵认为“进入21世纪,中国文学在大众化的道路上有了自己的新趋向和新道路.”“这样的小说对社会,对生活充满敏感,这些文字的作者就来自社会深处,他们是打工者,他们在困顿中谋生,他们是公司里的白领,他们在激烈的竞争中感受人性的扭曲和压抑,他们生活在大众的心脏里,他们对未来生活充满美好的憧憬,但他们的失望总是大于希望,他们需要宣泄,需要叫喊,需要,也需要关怀和关注.”③

与媒介的迅猛发展息息相关,出现了一些文学新样式,比如作为“手机文学”代表的“短信小说”、网络文学、影视文学,以及最近新兴的“博客文学”,这些都是媒介革命带来的新产物.

从内容上来看,广大作家写作时更为贴近生活、贴近实际、贴近群众,以期市民阶层成为作品的受众.这样,反映工农日常生活的相关作品因能激起广大民众的强烈共鸣而大为行时.呼唤人性美好、呼唤社会和谐的文学潮流已蓄势涌动.重视教育功能和呼唤科技知识也成为更多富于社会责任感和时代使命感的作家的新的自觉追求.

网络媒介和影视媒介的普及使得人们的思想很快得以表达,喜怒哀乐都可以说,作为文学替代品的影视文化也可以抚慰人们因社会不平等和阶层差异而带来的心灵的创伤.黄曼君说“一方面,应该看到,影视、网络、广播作品中也有属于主流精英文化的高雅作品如文学片、古典舞、芭蕾舞、交响乐、配乐诗歌朗诵以及文学名著的影视改编等；另一方面还要看到作为消费文化一个组成部分的视听作品与属于精英文化的高雅作品之间的互动互渗的关系,并把握住它们之间的契合点.”④而消费化的视听作品也正在受到高雅精英文艺的影响而不断地提高品位,高雅作品也应该从视像作品中吸纳新的审美因素而扩大自己的艺术视野.文学题材、主题、形式、风格的多元发展中,迎合上流文化和市民阶层审美需求的作品日益占据重要的地位.国家意识形态所提倡的主流文化,包括社会主义、爱国主义和民本主义在大方向上为全国各族人民所认同.这一切的内容在影视中得到鲜明的表现,在网络中得到及时的交流,从而吸引了大量的受众观看影视,或花相当多的时间到网上“冲浪”.

就传播方式而言,传统文学以书籍、报刊、杂志等为媒介,需经编辑审稿,并以市场为准则,网络写作则在互联网上打破这种运作机制,不受限制地传播,它以点击率决定自己的价值,私人话语在文化公共空间得到最大限度的释放,大众可以参与网络创作,及时与作者沟通,或与其他受众交流经验,适时成为新的网络“”,把自己的人生感悟发表出来.网络技术使发稿不再受传统编审制度的制约和限制,“”们创作出作品就可以在网上发表,参与受众的讨论,或及时更新、修改、续写自己的作品,因而网络世界里形成了平等、开放、自由的创作环境.在这种环境里,作家的职业话语权逐渐被网络消解,创作不再是少数文学精英垄断的市场,文学回归民间,在网络世界里逐步演绎成声势浩大的大众文化运动,文学活动从创作到批评全方位地贴近大众.盛英认为“到了网络传播时代,网络技术很大程度上消解了文学传播在台前幕后的绝对权威,使文学传播成了一种物质层面的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交流与沟通的渠道,传播者很难因为自己的经济利益和政治要求而对文学活动进行过滤,文学传播的内部由传播媒介的根本变化最终使传播者进行了自我解构,文学活动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⑥

影视文学虽无此特点,但却因主要采用动态性图像显现作为其视听传播方式而取胜,以其感性刺激、印象直观和放纵的视像特征感染受众,使受众直接与影视中人物的生活经历形成共鸣,因而往往取代智性感受、深层内蕴和情感熔铸等印刷媒介的特征,消解了传统文学赖以生存的深度主体.依此构成消费文化的一部分,甚至成为消费文化的表征.即使网络、报纸上以文字为主的文学作品,也在其文学叙事中穿插图画,消解着传统叙事话语.空间化文学这种时间艺术带来了文学阅读方式的变化,改变传统语境中对文学作品欣赏的凝神关注、澄澈胸怀,追求在瞬间震撼中所激起的感官的巨大满足.

上述情况对以印刷媒体为基础的文学和文学研究产生了极大的冲击,甚而至于形成不可忽视的危机,然而文学适应这种情况进行调整,则可以实现与传播媒介的互动与双赢.

三、文学与传播媒介的互动与双赢

文学作为一种文化现象,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和其他的艺术形式可以互相借鉴,取长补短.

影视艺术吸取和借鉴现当代文学中的叙事方式和叙事手段,如“意识流”,“零度叙述”,“生活流”等叙事技巧,寻找创作灵感,求得自我更新突破,获得了极大的发展.

影视艺术的繁荣与发展,又对当代小说的创作走向产生了深刻影响.影视艺术讲究动态性、音响性,情节发展演变较快.这种视觉文化使人们的思维方式发生了变化,人们感知与认知世界的方式和习惯也就有所改变,更希望形象具体而真切.随着影视艺术的发展,社会早已步入“读图时代”,文学名著不断被拍成电视连续剧,越来越多的人乐于通过看电视剧而不是阅读来了解这些名著.即使在阅读名著的时候,也更倾向于用观看影视的方式来进行感悟,可以有深层次的体验,但对于过于冗长的环境描写或静态的叙述、拖沓的情节结构相对反感.因而文学的创作也就要适应大众的阅读习惯进行一定的调整,要更多地吸收影视艺术的创作手法和表达方式,抒情的感官化,叙事的生活化,以及情节的生动、曲折、真实感追求等等,向人们展示更多的活的画面,对环境的描写也要倾向于图画式的描写与转换、蒙太奇式的写作手法.采用影视艺术的相应手法,会让文学作品中文字更具色彩,更出画面,更有动感,使文学作品能够有嗅觉,有声响,有色彩,有动感,从而显得更为生动而引人入胜.

网络文学或手机文学本也是文学的一种形式,只是与传统意义上的文学采用的手段、借用的材料有所不同,在脱离采编规则以外,能够自由地表达思想感情、进行叙述.但其中所包含的反映社会生活、贴近大众的做法等等合理的方面都可以引进,传统的文学叙事可以借鉴,并能造成新的文学样式.

与报纸、期刊和书籍出版等纸质媒介相比,当下的电影、电视和网络视听媒介明显处于强势地位,文学创作从传播和价值实现的角度考虑,会让自己与影视等强势媒介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而不是越来越游离于强势媒介之外.因而,从文学的发展或传播来看,更当有意识地借助现代传播媒介,使自身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同时也为传播媒介的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就影视艺术而言,早期的影视作品主要产生于对文学作品的改编.在小说创作与影视媒介的关系上,文学占据主导地位,也就是说,常常是先有优秀的文学创作,然后再改编成影视作品.随着影视媒介地位和功能的变化,影视比文学更有广泛性、普及性.因而文学创作当借助影视艺术获得影响力,得到发展的空间.也可以把影视改编为文学作品,从而满足不同人群的欣赏需要.而把高雅的文学作品引进影视之中,也就提升了影视的品位.在市场化条件下,当代小说和影视艺术已有一种变异的默契.影视艺术不依靠文学,水平提不高；文学创作不依赖影视艺术,也不能扩大影响.

同样,吸收网络文学、短信文学的长处,发展传统文学,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网络文学给当今文坛注入了新鲜血液,带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就像纸质文学与影视文学的关系一样,彼此间展开互动协调,整合发展.网络创作恍若大浪淘沙,其中拥有极大观众的好作品可以出版或改编为影视,让其发挥更大的文化传播价值.而传统文学则可以利用网络发表已出版了的作品,或改编为影视,从而获得更多的读者,来扩大传统文学的影响.

而精英文学也可以对大众文学和大众传媒起到引领作用.作家有意识地借鉴影视艺术的表现手法,借助网络文学的传播特点,既可以给文学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同时也能给影视艺术、网络文学带来更多高品位的作品,从而促进现代传播媒介的发展,可以说,这是一个互动与双赢的举措,会给新世纪的文化发展带来全新的面貌.

注释：

①张炯：《“新五年”与“文学新世纪”之我见》,《文艺争鸣》2005年第4期,第34页.

②张邦卫：《图像增殖：语言的式微与图像的狂欢》,《长沙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6期.

③葛红兵：《当代小说的新大众化趋势》,《当代文坛》2004年第5期.

④黄曼君：《“视界融合”中的生命之流――中国20世纪新文学现代品格的动态考察》,《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6期.

⑤盛英：《国内网络与文学研究综述》,《当代文坛》2004年第3期.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四川大学“985工程”文化遗产与文化互动创新基地；重庆文理学院）

责任编辑 树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