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剧对湘西区域文化的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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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作为一种文化的指称,不断地被现代影视剧言说.影视剧作为文化软实力的一种现代范式,对湘西文化的传播富有重要作用,使“湘西”成了一种区域特征较强的文化地标.本文重点分析影视剧对湘西文化的传播内容与范式,为我国区域文化如何利用影视剧作好深度传播提供一个参考个案,也为湘西文化的后续传播作一次肤浅的学术巡礼.

目前,以湘西为题材或拍摄基地的影视剧作品有《边城》、《萧萧》、《芙蓉镇》、《乌龙山剿匪记》、《湘西剿匪记》、《智擒魔头》、《湘西匪事》、《武陵山剿匪记》、《血色湘西》等十余部.它们使“湘西”迅速家喻户晓,对湘西区域文化也由误读到多维呈现,逐渐掀开了湘西神秘的外衫,湘西的原始美丽,湘西人的纯朴善良,湘西风情的浓郁多姿,湘西历史文化的厚重等都得以文化开掘,彰显出影视剧强大的文化传播力.

一、镜像地理人文

湘西地处云贵高原东北部和鄂西山地交汇地区,海拔在800米左右,境内山地多,保存原始,自然生态绮丽多姿,异彩纷呈.电视剧《湘西剿匪记》、《乌龙山剿匪记》、《湘西匪事》、《武陵山剿匪记》以匪事为线索展现了湘西原始生态与丰富的民族风情,如永顺“不二门”国家森林公园、中国十佳魅力城市“凤凰古城”、猛洞河“天下第一漂”、碧水如诗的“栖凤湖”、 吉首“德夯”、龙山“乌龙山”等风光秀美的湘西地理.电影《芙蓉镇》的拍摄,掀开了湘西永顺王村的神秘面纱,向外域展现了一个边陲古镇的原始遗存与宁静质朴,各地游人慕名而至,这里一时蜚声中外,清悠的古镇再次回响了历史的繁华.新世纪拍摄的电视剧《血色湘西》,给观众呈现的却是一种惬意、安宁的原生态世界,表征的是一种悍勇、纯厚、清秀的人性世界.田穗穗的清纯,石三怒的率真,以及原始的丛林、清澈的溪流、古老的油坊、吊脚楼等展现了湘西世外桃源般的至美.

湘西是土家族与苗族聚居之地,民俗风情浓郁,民族文化底蕴浓厚,传统艺术样式十分丰富,保存有大量原汁原味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些丰厚的民族文化遗存容易引起现代人的关切,影视编导看重民族文化的吸引力,将镜头一次又一次地对准湘西这方土地.湘西民俗不仅使影视剧张力十足,满足了观众对异域文化的想象,也传播了湘西民族文化,其价值是显然的,这应该是当代影视剧发展的一个路子.如电视剧《血色湘西》以主体介入的视角向观众呈现了原始梦幻的湘西民俗:小桥、竹排、水车、老宅院、吊脚楼、油榨坊等古老原始的物质文化是对民族童年的集体无意识怀想,山歌、椎牛、说媒、哭嫁、赛龙舟、上刀梯、情歌对唱、苗族鼓舞等非物质文化对民族成长的一次温情回顾.如电影《芙蓉镇》以隐性的视角没有标签的展现了湘西古镇的民族群落样态,艺术地展演了湘西民俗中浸润的民族智慧,影像中的古老民俗与历史遗存,是影视剧中的一桌民俗文化盛宴,湘西区域文化的独特魅力成了影视剧张力极强的视点,对推动民族文化的传播与拉动湘西文化新的发展价值重大.

湘西民族区域文化历经一代代积淀后,已经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湘西文化精神,这种精神使一个民族的人性魅力彰显.湘西人的精神特征来源于他的文化,也来源于他的区域地理,更来源于民族繁衍生息的大历练.“大漠秋风历练出北方人的豪爽侠骨,江南春雨滋润着南方人的婉约柔肠”(1)不同的地域孕育不同的民族精神.梁启超说:“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吴楚多放诞纤丽之文,自古然矣.”湘西因地缘关系,其文化表征的民族精神,包蕴了湘楚的神性浪漫、吴越的执着坚韧、巴蜀的蛮野豪爽.影视剧在关注这方热土时,不仅看到了表层的物象,也关注到湘西人的精神世界,这是深度了解一个区域文化的关键因子.“剿匪”题材电视剧主要突出了湘西人的匪性,但这种匪性抛开意识形态的理解视角,他蕴含了一种蛮野豪侠,是一种不开化的异域文化性格的强力凸显,这其中亦有一种生存的民族情结,是湘西苗族原始童年性格的现代性呈现.电影《边城》用诗化的影像展现了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它们是充满人性之美的湘西,正如沈从文所说,“我只想造希腊小庙.选小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庙供奉的是‘人性’.”(2)这种人性是湘西式的自然人性,充满了湘西的灵秀、质朴与恬静,清丽脱俗.电视剧《血色湘西》以主体型构的方式凸显湘西精神的积极因素,“彰显了质朴、侠义、血性、勇猛、剽悍、霸蛮等湘西精神元素”(3)如:穗穗婉约灵动、美丽清纯,对爱至纯,对恨至烈,石三怒敢爱敢恨、剽悍血性,龙耀武爱憎分明、血气方刚,瞿先生大义凛然、慷慨陈词等等.湘西的人文地理无不表征了一种区域特征明显的民族精神.影视剧利用现代传播技术,以强烈的视听审美冲击,将充满张力的湘西世界放大,这片宁静得被现代文明与潮流几近遗忘的地理突然光芒四射,湘西因影视传播而成了新的文化视点.

影视作品多维呈现了湘西的自然生态、民俗风情与湘西精神等元素,以“湘西”为标签展示了一种独特的区域文化,观众在直观的视听享受中进行了一次湘西神秘的区域文化寻踪,养在深山人不知的美丽湘西得以迅速传播与凸显.

二、传播范式

大众传媒时代,区域文化不同特色唯有与传媒联姻,才能得到发展,并产生产业化的经济作用,从而强化这种文化地标.湘西人文自然资源丰富,但因地理与历史原因,这里似乎成了一座文化孤岛,长期不为外域所关注.然而,当现代传媒将镜头对准这片神秘厚重的土地后,湘西成了显在的文化地理.目前,影视剧对湘西区域文化的传播主要有三种范式:首先是上个世纪他者对湘西的想象性传播,这是意识形态思维下区域外对湘西的文化单一式传播,其次是以电影《芙蓉镇》为代表的隐匿文化镜像,将湘西的自然美与人性美作为外景隐性地展演在影视镜像中的传播,第三是新世纪以来,民族经济文化迅速发展,区域文化向外界展示的内在诉求促使影视重新审视湘西,从而出现了精心打造的自我文化推介的传播范式.

(一)被想象

湘西在沈从文的笔下早已多有描述,那种在现代文明碰撞下“乡下人”的温婉怀乡,所描述的一个个美丽灵魂与桃花源似的地理带给外域不尽的想象世界,那是一个诗化、梦化的湘西.然而,当影视传媒首次以直观图像呈现湘西时,对湘西新的想象如神坛一样烟霭缭绕,湘西成了一个神秘而蛮野的地方,愚昧与落后是想象的元点.

20世纪解放初期,由于历史原因,湘西确实匪患猖獗,轰轰烈烈的剿匪战斗在中演绎了许多传奇.域外对湘西的地理想象、土匪想象促使“剿匪” 系列影视的出场,传奇匪事作为故事情节对影视创作者有强大的吸引力,叙事很容易结构,视点很多,情节张力较大.因此,“剿匪”题材的影视剧一播出,在全国反响很大,满足了观众对湘西的窥视心理.直观的影视镜像很容易覆盖观众前期的湘西印像,很快建构一种新的想像性地理与文化符号,因此,“剿匪”题材的影视剧使湘西不再是沈从文笔下温情脉脉的乡土世界,那里充满了野蛮与愚昧.《湘西剿匪记》、《乌龙山剿匪记》与《湘西往事》等电视剧对湘西区域文化的传播不是一种客观性地呈现,过度地渲染了湘西文化中的蛮野匪性,这种取一点的夸大传播,一方面突显了湘西,因匪而出名,一方面遮蔽了湘西的自然与人性之美,拉远了外域对湘西的认同感,甚至本民族也会有一种文化自卑感,其负面影响很大.作为想像性地域外传播,是一种对民族文化未经全面了解的狭隘视角,很容易以自我为中心俯视一个民族的全貌,形成一种误读.想像性传播使湘西民族与“湘西土匪”同名,再加上湘西“赶尸”“放盅”等封建行迹也在部分影视中放大与神秘化,湘西区域成了愚昧与未被现代文明开化的蛮野之域,湘西绚丽多姿的民族文化和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被淡化甚至消解.湘西血性悍勇、抵御外侮的丰功伟绩被遮盖.这种想象性传播对于充分了解一个民族十分有限,缺乏对人性与文化较高层面的关怀.

(二)被展演

湘西的想、性建构不断远离客观真实时,影视传播无法真正打开湘西厚重的文化与灵秀的地理大门.直到著名导演谢晋将镜头对准湘西永顺王村时,湘西才真正以直观的图像视听展演了她瑰丽的一袂,这座千年古镇随着电影《芙蓉镇》的热播一夜扬名.古镇的原始遗存,土家族的民俗风情,一时让世人惊奇不已,从而带来了湘西旅游的第一个.游人从世界各地纷至沓来,从视觉印像到实地湘西,人们一步步真实地走进了湘西世界.

电影《芙蓉镇》对湘西的传播是一种艺术性地区域文化展演,这里的湘西只是作为电影外景呈现,还不是一种全面立体式的湘西叙事,湘西借这个舞台展演了自己真实的一面,不再是之前的刻意恶化式地传播,影视再一次以其强大的传播力展现了湘西之美.在影视镜像中被展演的湘西不再是他者俯视的湘西,人们开始仰视这块文化厚土,来湘西拍外景与拍戏的剧组也不断增加,美丽的湘西以被展演的方式逐渐为外域所认同.

(三)被打造

随着经济社会的持续发展,区域形象已经显得尤为重要,各地纷纷打造自我新形象,极力推介本地特色文化与地理人文,使自身尽快进入时代大发展的洪流.湘西本身是一个文化绚丽多元的民族地区,这里有苗族与土家族数千年的文化积淀,有保存完美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有原始的自然风光.可解放初期,被想像性传播形成了对湘西众多民族文化的盲视,尽管《芙蓉镇》等影视的拍摄展演了部分湘西风情与历史遗存,但对整个湘西来说,还远远开掘不够.为了让外域真正地理解湘西,或者更完整地传播湘西,影视传媒利用自身的传播优势,精心打造了极富视听冲击的新作品《血色湘西》.电视剧《血色湘西》从凸显湘西自然人性的积极面介入,表征了湘西民族精神中的“质朴、侠义、直率、血性、悍勇”等元素,把湘西民俗文化艺术地融入影视叙事,推动情节发展,强化了画面的视觉效果,影像中的这些古老民俗,是当下影视快餐中的一桌文化盛宴,民俗的展演,成了电视剧强大的影像看点,如山歌、椎牛、说媒、哭嫁、赛龙舟、上刀梯、情歌对唱、苗族鼓舞等等.《血色湘西》抗击外侮的正面叙事一改湘西人作为土匪的邪恶形象,对湘西形象的传播作了一次很成功地矫正,这不仅有利于外域了解真正的湘西,也有利用湘西新时期经济文化的发展.这种不失真的影视打造传播范式,能相对全面地传播湘西区域的整体文化视像,使外界对这一区域文化有较深入地了解,能有力地推介区域文化的域外消费,也能强化主体的民族文化认同.

湘西就如沈从文所写的是一个“边城”或者“别一个国度”,从地理与文化层面都有其自身独特的标签.自新中国以来,影视剧的传播使湘西成了一块神秘而多元角色化的区域.但无论是正面还是侧面或反面传播湘西形象,都推动着“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湘西走向世界.影视剧在指向湘西地理时,这里的一切不仅受到观众的青睐,也会驱使本土进行文化守护,保护文化遗产,形成文化产业.影视剧对湘西区域文化的传播,强化了“湘西”符号的文化所指,使湘西民族的文化认同感提升.随着影视剧的不断传播,经济与文化产业的持续发展,湘西必将成为极富民族特色的区域文化品牌.

注释:

(1) 范藻,《中国当代地域文学的形成及意义》,《天府新论》,2004年第5期,第128页.

(2)沈从文,《<从文小说习作选>题记》,《沈从文文集》第6卷第42页.

(3)毛攀云,《湘西原生态与抗战的影像呈现》,《电视研究》,2008年第3期,第73页.

*本文属吉首大学校级科研项目资助成果,编号08JDY034.

(作者单位:湖南省吉首大学文学院)